成默回身接了过来,放下探照灯,飞快的将雨衣套在身上,虽然稍微暖和了一点,可湿透了衣服和身体粘在一起,却愈发难受。
奥梅罗船长点了根烟,立在门边,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到那个坐标的,可就算是天选者,也不可能在这么可怕的天气,从航母上逃出来,然后游个一两百海里吧?”
成默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等一个奇迹,如果雅典娜还有乌洛波洛斯,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可雅典娜的乌洛波洛斯早就葬身海底,就算她能凭借本体截取能量,也不可能抢下一条战舰,更不可能在狂风暴雨中飞到距离这么远的地点。
就算有载体也不现实。
说实话,成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的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按照自己的想象强行凑成了两片雪花。
这样的推测让成默有些沮丧,他摇晃着探照灯,眼神短暂的放空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坚定了信念,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如果这个坐标真是雅典娜通过数学的方式留下来的话,那么她肯定是自信有办法到达这里。
成默抬手抹了抹附在眉宇间的雨水,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他依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人在瞎想,他和雅典娜之间肯定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成默心道,他继续举着探照灯在翻涌的海浪间寻索。
“可不可以八卦一下,你和公主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的恋爱史!”奥梅罗船长兴奋的说,“你究竟怎么能从拿皇手里把雅典娜公主给骗走的!说实话我真是好奇极了!”
“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成默冷冷的说。
“真小气。”奥梅罗船长没好气的将烟头扔在地板上,抬脚碾了两下,准备把门拉上。
成默在奥梅罗船长还没有把门关紧之前,沉声说道:“等下到了坐标地点,就开始绕圈,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不会军舰和航母还会赶上来吧?”奥梅罗船长警觉的问。
“不会!”成默摇头,“这里已经是以瑟列海域,拿破仑七世肯定不会这样做。”
“好吧!”
“不要搞鬼,要不然我会让你的船直接沉没!”成默语气森森的警告。
奥梅罗船长没好气的反驳:“绕圈!绕圈!我一定绕到你不想再绕为止!”说完他狠狠的拉上了门,只留下成默一个人在冰冷狂暴的风雨中等待奇迹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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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庞大的“地中海序曲”已经不知道在茫茫大海转了多少圈,就连天际线都已经发白,将黑沉沉的乌云照成了灰色,成默依然在驾驶舱外的走廊上固执的坚持着,然而在他视野之内四周茫茫一片,只有雨点无休止的落在浪花滚滚的海面上。
然后一个上午,接着又是一个下午,“地中海序曲”就像是没头苍蝇般,连续转悠了快要十多个小时。
傍晚时分,奥梅罗船长再次找到了一天没有休息的成默,口气严肃的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没时间这么陪你玩下去!”
成默回头看了眼奥梅罗船长,他的背后还站着好几个船员,也不知道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做帮手威胁他的,总而言之,穷小子爱上公主的故事估计全船皆知了。他也懒得啰嗦,毫不犹豫的直接亮出了“七罪宗”,指着奥梅罗船长说道:“陪你也得陪,不陪你也得陪!”
奥梅罗船长瞧着璀璨的光剑愣了一下,观察了片刻,他还是选择软下口气,“就算我们愿意陪你,油也不够啊!”
“我知道,留下去最近港口的油。”
“最近的港口在特拉维夫,我们没有许可啊!”奥梅罗船长苦口婆心的说。
“你能想到办法的。”
“你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们的武器支援吗?你知道我们的事业有多重要吗?”奥梅罗船长有些恼怒的说,“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女人......你要毁掉多少人的人生!”
“我不在乎。”成默冷冷的说。
奥梅罗船长怒气冲冲的说:“你这样的人会下火狱!”
成默冷笑道:“你先保住你的船不要下水狱吧!”
“最多还等一晚上!明天早上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奥梅罗船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回到了驾驶室。
围在奥梅罗船长身后的一种船员们也在议论中散去,时不时还向成默投来了各种异样的目光。
成默无意计较,他收起“七罪宗”,眺望着阴雨绵绵的大海,心里在想万一明天早上还没有等到奇迹出现,自己该怎么办?他不觉得自己关于“怪物月光”的猜想有错误,可这个世界上能改变结果的偶然又太多,命运这回事情总不可能像数学那般精确无误。
“其实就算先离开也没有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地中海序曲’的目的地,兴许我在那里也能够等到她。”转念成默又想,“可我真的不想她失望......”
这样的想法如同闪电,让成默心中一凛,“不想让人失望”的情绪对于成默来说并不陌生。谢旻韫、白秀秀、沈老师都属于他不想让她们失望的人,他知道出现这样的想法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成默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向来觉得没必要和人性做斗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能的欲望很多时候是不能与之为敌的,越与之对抗,欲望就会越强烈,反噬也会越凶猛。
假设他对雅典娜只存在欲望,成默也不会心中有所警惕,心有愧疚,正是意识到自己对雅典娜有那么一点点难以抗拒的喜欢,成默才觉得有些对不起谢旻韫。
不管怎么说谢旻韫都是他的妻子,而沈幼乙和白秀秀都是在他结婚之前出现的人,那些在他看来算不上对不起。况且沈幼乙和白秀秀并不能取代谢旻韫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应该说她们并不能互相取代,但雅典娜却让成默感觉到了危险。
他清楚短时间内雅典娜肯定取代不了谢旻韫,可时间长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这样的想法让成默有些伤感,他清楚时间的力量,也知道人性必然如此,要不然川端康成也不能说出那句被文艺青年们奉为圭臬的金句:人类的要求再繁复,终究还是要归于肉体。
情谊千钧难敌胸前八两,三万条语音再热烈也比不上一个拥抱的温度。
打开“知乎”,它会告诉你无数异地恋终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女朋友感冒时最佳回复短信既不是“多喝水”也不是“我爱你”,而是“开下门”。
遥远的距离绝对不是一张机票能够解决的问题,更遑论他和谢旻韫还不是异地,而是阴阳两隔。
关于爱情能否脱离身体的束缚,而永恒存在这样的终极问题,就连最智慧的哲学家恐怕都无法回答,成默也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复活谢旻韫。”他站在走廊上,此时已经是黎明,天际线的上方的乌云一角露出了一抹残阳,那橙黄的颜色让人觉得眼眶发热。
这叫他想起了谢旻韫温柔的拥抱,还有喊他成先生时嘴角挂着浅笑的模样。是她让他相信了爱情也许不止是化学物质,还是某种不可言喻的虔诚向往,就像人类对宇宙迷恋。他知道自己谢旻韫是个坚贞又执拗的女人,会用心经营他们的婚姻直到世界的末日,可自己却把心分成了好几份,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虽然眼下谢旻韫已经不在了,他又喜欢上一个女人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还能说是名正言顺,可成默回忆起和谢旻韫过往那么美好,总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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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这一点点心动来的着实有些突然,突然到成默还没有能够做好心理建设。也许是雅典娜和谢旻韫有不少的相似性,能够消减谢旻韫的存在感才叫成默反感和排斥。
总而言之,成默心中有些恐惧,他并不想谢旻韫完完全全的变成回忆。
“也许不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也是件好事,这样两个人之间的好感就不会继续累积下去。”成默摘下了雨衣的兜帽,任由雨点胡乱的打在他的脸上,“如果我真的等到了她,两个人继续朝夕相处下去,就算没有滋生出爱情,也会有别的感情随着时间沉淀入内心,一种只需要一颗小火苗就能点燃的感情.......”
成默如是想,因此他决定听从奥梅罗的意见,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
“可能.....我并不是二十四维空间里,注定与她相遇的那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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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又举着探照灯在走廊上坚持了一夜,凌晨的时候风雨小了很多,不过这对已经浑身麻木的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精疲力尽,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奥梅罗船长打开了门,“快八点了,真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她不会来的。”
成默没有回答,关掉了手中的探照灯,将沉重的探照灯放在了脚下。
奥梅罗船长走到走廊上看了眼满脸困顿疲惫的成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你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四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就算你是天选者也撑不住!真要过劳死吗?”
成默也知道自己虚弱到了极点,可他就有那么一点点隐约的不甘心和不想放弃,其实按照成默的性格,他应该继续等下去,但他现在觉得放弃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不仅是因为谢旻韫的缘故,还因为他已经不想利用雅典娜来杀死拿破仑七世。
这种纠结的心情实在太复杂,复杂到成默都理不清,他心烦意乱的说道:“雷达上有什么发现吗?或者说收到了什么信号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片海域远离航道,不会有船只经过这里的。”奥梅罗船长斩钉截铁的说。
“还转......”迟疑了一下,成默叹息了一声,“算了,走吧!”
奥梅罗船长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像是在说“节哀顺变”,随后他回头对驾驶室里的人喊道:“调转方向,向拉塔基亚前进!”
“收到!船长!”
驾驶室里的人大声回应,身躯庞大的“地中海序曲”缓慢的在斜风细雨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向着北方驶去。
成默无言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海天交接的一线,透过断断续续的丝丝雨线,能看到锃亮的朝阳,轻薄的乌云被照得几近透明。
忽然间几缕迷蒙的水雾在咸蛋黄般的朝阳中间腾空而起,接着薄薄的细雨中跃出了一道浅淡的绚烂的彩虹。
“鲸鱼!”奥梅罗船长大喊道,“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在地中海看见了鲸鱼!”
“鲸鱼?”成默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凝目看向了海的尽头,果然在那即将散去的稀薄彩虹下面有浪花在翻动,浪花中有道隐约的灰黑色背脊,一个巨大的尾巴扇动了一下,水花在海面四溅,但很快它就消失在了海面。
“它潜下去了!刚才只是上来换气!”停了一下,奥梅罗船长不解的说,“地中海怎么会有鲸鱼?”
“偶尔也会有迷路的鲸鱼来这里吧!”成默对此并不觉得特别奇怪,他抓着栏杆注视着那道隐约的水线低声道。
“那还真是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