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为了治理好国家,才不该任凭暴民的意志支配我们这些聪明的大脑。”查理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瓜子,好像那里真有什么关于统治的高深道理似的。
但是个勃艮第人就晓得,王子殿下的脑袋瓜里除了“战斗,爽!”以外,大概只剩下远在摩拉维亚的拉迪斯劳斯了。
无论这份无法随时间淡化的感情是同门之谊、盟友之谊、还是怜爱之情。拉迪是查理王子在这世上除父母外最在乎的人,哦,还有诺贝尔老师。
老师在信里说,他最近为了狗皇帝拉选票的事情,出访了莱茵兰的许多国家,普法尔茨、美因茨、科隆……
查理万分遗憾,勃艮第公爵不是神罗帝国的选帝侯。但上溯到神罗建国年代,勃艮第公爵明明也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贵族,还统治了如今的萨伏伊一带。如果他的老爹也是选帝侯的话,就能趁机再和老师见面了。
嗯,希望老爹继续努力,最好在他接班前成功混进帝国。
查理不知道的是,在第戎的王宫里,可怜的菲利普三世正躲在金片覆盖的木王座下瑟瑟发抖。
他胆战心惊地望着熟悉的身影跟没事人一样走进王座之厅,绝望地看着她干净利落地打晕四名守门人。
即便过去了二十年,那具和曼妙二字一点不沾边的野蛮身影仍旧牢牢刻在他的心底。
他举起颤抖的食指,战栗的双腿无法支撑他从王座下起身,发出绝望有如被投入喷发的炼狱火山般的嘶吼:
“你,你,你……”
“你什么你?”
入侵者,一位有着一头如火焰般酒红色散发的少女翻起白眼。
“你怎么老成这个德行了?啊?菲利普?”
她拔出十字长剑,舔舐上面的红色液体,露出残忍的微笑。
临来前,她故意在剑上涂饰了些勃艮第的特产红酒,虽然在战场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她暂时不想把舔血付诸实践。
“站起来呀。”
“像二十年一样,站起来击倒我呀。”
“你不会,忘记怎么挥剑了吧?”
如今已是糟老头子的菲利普大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忽然间,他想起了弗雷德里克向他传授的“野合时被村民发现的逃跑经验”——为了避免尴尬,这种时候,只要晕倒就好了。
“……嘎。”
于是,菲利普晕倒了,起码他认为自己晕倒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噩梦,睡一觉就过去了。
直到被一双少女的手从地上揪起来之前,他仍以为自己的噩梦没有醒来。
稍微试探性地睁开紧闭的双眸,他立刻对上少女冷冰冰的视线。
……这下糟糕了,他是不是,死定了?
“呼——”糟老头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顿地艰难开口,道:“可、以、和、解、吗?”
“可以。”
少女忽然松开了抓取老人的手,任由他被重力摔在地上。
菲利普从没想过她真的放开了手,最后一刻的求饶也只是求生意志的下意识反应,他没空在意屁股上的疼痛,怔怔张大嘴巴:
“你是,她化身的索命恶鬼,对吗?你、你不是要杀我报仇吗?为什么……”
“那些事都无所谓了,死了就是死了,活了就是活了。反正,姑奶奶我还是风华正茂,但你已经是糟老头子一枚咯。”
少女露出可以称得上“小人得志”般的招欠笑容:“我很贫穷,请给我钱。”
菲利普:“啊?”
少女于是重复了一遍。
“托你的福,我遇上了人品还不错的新老板,一定不会像上次被狗一样的国王卖得干干净净,但新老板不发工钱,我也很苦恼啊。”
她的大拇指和中指搓了几搓——这是她从行脚商那学来的手势。
“喏,反正,你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外一无所有。战地雇佣费,俘虏费,非法囚禁赔偿费,劳务派遣费,精神损失费,法庭出席费,火刑表演费,惨叫费……”
每说出一个新的收费项,她的手指就多弹出一只,说完后,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残忍”的表情:“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啊,连带囚禁的半年里国王欠我的工资也要算在你的头上。”
“你看起来很有油水啊,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