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里克!”
他对着宫廷外面的走廊大喊。
少顷,仆人便领着黑眼圈重如墨的恩里克进入了王座厅。
小主,
“老恩,朕已经努力批阅了绝大部分文书,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锻炼一下。”
弗雷德里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小叠文书。
那是他批阅的“绝大部分”。
恩里克没精打采地瞥了眼另半张桌板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面对皇帝大言不惭的神情,不擅长推脱和拒绝的年轻书记长默默点了点头。
“很好,年轻人就要多找机会锻炼,记住,组织对你的期望很高,积极性这块可不能落下。”精神焕发的皇帝和蔫巴菜般的书记形成了鲜明对比,前者用力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险些一巴掌把他拍晕过去。
“朕先去游猎场锻炼一番,下午还有场舞会参加,晚上还要用最新的望远镜欣赏……哦不,是观测天文。哎,当皇帝可真辛苦。”
摇头叹息间,弗雷德里克皇帝叉着腰走出了王座厅,很快便跑得没影。
他走后约莫五分钟,一名较恩里克还年轻几岁的小书记员小声说了句:“头儿,陛下走远了。”
恩里克浑浊的眼神顿时精神了起来。
他很累——他装的。
“去,把其他书记员都召集过来,今天之内把这些文书批阅完成,本月绩效翻倍。”
“是!”
年轻人激动地敬了个礼,小跑着冲向走廊。
恩里克的嘴角得意地勾起弧度。
不就是外包嘛,搞得好像他不会似的。
“头儿!”尚未跑远的年轻人从大门附近探出脑袋,“谢谢头儿!”
恩里克用大拇指指了指门那边的年轻人,就像看见了年轻时被往死里使唤的自己。
看见没,他还得谢谢咱呢。
同一天,在霍夫堡皇宫东面的莱塔尼亚大道上,王立法院正在举行一场特别的审判。
控诉一方是在十二年前“含冤”入狱的吉普赛商人,受审的一方更是重量级,是先帝阿尔布雷希特生前指定的首席大法官,其担任首都法院法官一直持续到1449年,直到弗雷德里克彻底坐稳了皇帝之位,才将该职位移交给了自己的心腹。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翻案重审。
前首席大法官巴泽尔面色阴沉地仰头望着台上,正襟危坐在法官席上的男人,那个所谓的弗雷德里克的心腹,正是兼职首都法官的教会大主教,艾伊尼阿斯。
在他出家进入教会前,曾给弗雷德里克担任过数年的机要秘书,颇得信赖。之后机缘巧合再度返回奥地利,迅速被老熟人委以重任,负责“整治教会内部与法庭的不法乱象”。
“朋友们,这并不好笑。”
面对无数诘问的目光,已经退休的巴泽尔率先开口。
“我不明白,在这神圣而威严的大法庭上,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给邪恶的吉普赛人翻案。当年老夫审理此案时,以上帝之名起誓,定罪证据完备,铁证如山。这分明是一场打着翻案旗号的政治迫害,我反对这场对我而言不公正的审理,我希望陪审团的诸位能秉公执法,不要成为某一方杀人的工具。”
“铁证如不如山,吉普赛人邪不邪恶,不由您的金口玉言决定,而由市民陪审团和记录当年审理程序的案册内容决定。”
身穿修道白袍的艾伊尼阿斯缓缓说道。
他翻开手边的陈旧记录册,徐徐开口:“首先,第一个问题,记录员当年记下了这一句‘监狱方面奉大法官命令执行第三套审理程序’。多年前,我曾经在奥地利担任过当今陛下的秘书,是故对这所谓的第三套程序有所耳闻。”
“拷问人员会用布拉格生产的铁处女,将被捆绑的人犯放入其中,依次钉入十二根铁蒺藜和长钉,直到犯人恢复记忆。还有其他种种超出规定的审理,以及最重要的,记录员特地记录了您的家族与受审的商人间存在经济冲突,并引导后来查阅者寻找到十四年前的另一桩案件,是您的家族与另一支商队的冲突案,那一次,您经商的兄弟同样胜诉了,这您又要作何解释呢?”
陪审团席上传来一片哗然之声,而后是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