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说出一个词,村民遽然结束骇人的尖啸。
他们纷纷四肢着地,有的单脚翘起,还有些模仿着野鸡的姿态,如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冲向几人。
冯德莱恩面色剧变,来不及多想,抱起倒在地上的拉迪殿下拔腿便跑。除他之外,三人昏厥,三人无力拖动双腿,纷纷拔出阔剑应战。
不到几十秒后,舍生忘死奔跑中的冯德莱恩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铁板破裂与骨头断裂的嘎吱声响,随之而来的鬼哭神嚎令他亡魂大冒,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再有二里、再有二里就能跑回斯皮尔博了!
腿,该死的腿,不许软,坚持住,跑起来,快跑啊!
冯德莱恩在心中疯狂咆哮,奈何恐惧令他的双腿如灌了铅般,难以抬起。
他时而恐慌地回过头,就见那些丧尸妖鬼般的村民用着各种野兽的姿势在原野上奔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别说跑完二里地,只要几个呼吸间就会被抓到,而后沦为野人嘴里的美餐,身上的板甲丝毫不能带给他安全感,“开罐即食”。
死亡的阴翳笼罩在心头,终于,冯德莱恩崩溃了。
他朝夜空凄厉地呐喊:“上帝,我赚的钱还没花完,我不想死,救我啊啊啊——”
“嘭!”
林中飞起一行惊鸟。
冯德莱恩背着昏迷中的拉迪,在马旁摔了个狗啃泥。
翁德雷扔下枪口冒出黑烟的线膛枪,从手下手里接过另一把装填完毕的枪支,瞄准,点燃火绳,扣动扳机。
“嘭!”
一个曾经是村民的东西应声倒地。
但,倒在地上的东西扭成一个非人的姿势,像蜘蛛一样迅速爬行。
翁德雷汗毛乍起,眼前这一幕足以成为他接下来数十年噩梦的主题。
“让开!我来!”
关键时刻,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翁德雷急忙拨转马头,让出了身后高举黄金剑的身影。
骑在战马鞍上,踩踏马镫,罗贝尔高举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黄金之剑“咎瓦尤斯”。
“我命当死者死去!”
现实是,野兽般的村民们并不会因他的呼吁而死亡。
他又高呼道:“邪魔退散!”
村民仍然无动于衷地冲锋。
贪生怕死的翁德雷终于坐不住了:“宗座大人,我们快撤退吧!您的戏法对那些怪物根本不顶用啊!”
“闭嘴,这种时候就是要相信‘相信’的力量,不明白吗?!”
罗贝尔第三次高举黄金之剑,这一次,璀璨的金光迸发而出,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合上双眼。
他飞速回想着有关咎瓦尤斯的一切传说记载,“欢愉之剑”、“地球之剑”,在法语中,咎瓦尤斯(Joyense)代表幸福与快乐……
这他妈都跟战争有什么关系啊!
他脱口而出喊出自己学会的第一个法语词组“Vive la(万岁)”,然而咎瓦尤斯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几个呼吸间,村民已然奔跑到距军阵不过二十步的位置,士兵们纷纷拔出佩剑,准备应敌厮杀。
“Vive la Joie!”
踏。
在即将撞上,罗贝尔死马当活马医的一句喊声,终结了敌人前进的步伐。
自剑刃顶端迸发而出的金光飞舞扎进每个村民的心口,仿佛无知觉的不死人般的村民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疯狂抓挠心口的金光,在即便已经挠烂胸口的情况下仍没有停下的意图。
不久,金光消散,村民才逐渐停止诡异的举止。
紧接着,众人皆开始剧烈地抖动,心口处的裂缝开始破损的愈来愈大,黑色尘雾席卷而出,接着便钻出三三两两只白狼或黑野猪。
释放出野兽的村民们如干瘪的气球般飞速化作瘫软的画皮,罗贝尔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没错,熟悉的一幕。
很多年前,当法罗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就是以这样的恐怖姿态从人类身体中钻出,一模一样。
他把这件事询问盖里乌斯时,后者居然表示他也有同样的能力,只是觉得凡夫俗子没资格作为堂堂凯撒的载体,是故从未动用。那件事距今已过数年,就在他即将淡忘此事的多年之后,万万没想到,同样的场景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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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尸体胸膛伤口飞出的黑雾仿佛拥有生命,就像蝗虫组成的蔽日大军,在天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其中一些随着野兽突然的死亡而消散,另一些依旧盘旋半空,笼罩在它们的“宿主”身边,似是保护,又似是督战。
忽然,许久不见的白袍人突然借由苍蝇传声筒在他耳边大喊。
“罗贝尔!有只狐狸要跑了!别放他走!”
来不及思考白袍人为什么知道这里的状况,罗贝尔急忙取下马鞍上的长弓,弯弓搭箭……射!
嗖——
箭矢命中那只作势要逃的狐狸之脊椎,令其横死当场。狐狸死亡的瞬间,笼罩在所有野兽头顶的黑雾自行消散,那只狐狸八成是某种心脏一般的存在。
“好箭!”
方才质疑罗贝尔的翁德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脸,高声喝彩。下一刻,他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啪嗒。”
不远处,神出鬼没的白袍人从一块巨石后转出,背着手打了个响指。
风声顿止,摇叶顿停,飞行在迁徙途中的群燕定止在半空,空气仿佛被冻起来一般,世间万物的色彩渐渐褪去,逐渐只剩下模糊不清的灰白色。
对白袍人搞出的神奇戏法,罗贝尔已经见怪不怪。自从见识了那个堆满储存盒的“地狱”……等等,储存盒?地狱?
那是什么来着……
他的太阳穴传来火辣辣的炽痛。
“这样他们就听不见我们的交谈了。”
白袍人缓缓走到罗贝尔身边,搀扶着后者从马背上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