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奥尔基还厚着脸皮想要一份与神罗自由市等水平的免税条约,但这种苛刻的要求即使皇帝也绝无可能应许,于是无情地回绝了他。
谈判进行到第二天,悬而未决的保加利亚问题仍是扎干诺斯等奥斯曼使者与十字军诸将的争论重点。
一方面,扎干诺斯在竭力为在谈判桌上拿回失陷的疆土殚精竭虑,另一方面,十字军内部的分赃大会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卡齐米日一口咬死了“受封保加利亚的波兰立陶宛贵族不可少于五成”,“两成由匈牙利贵族处置”以及“三成领土归由德意志贵族分封”的条件。无论罗贝尔如何要求再行商量,始终不肯后退半步。
“宗座阁下,本王已经拿出最大诚意,不追究阁下与拜占庭皇帝私下缔结条约的过错,也请贵国给本王一个面子。”
坐在罗贝尔之侧的首要座位,卡齐米日神采奕奕地抱胸言道:“许多波兰小伙子在保加利亚牺牲了,如果他们的牺牲无法换来令人满意的封赏,本王就不得不允许他们在西里西亚寻求机会了。”
罗贝尔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国王此话怎讲?从拉多米尔到奥尔泰尼察大捷,哪次不是我军冲锋在前?贵军行军拖沓,颇有作壁上观之疑,仅凭占据一些无人防御的城寨便大言不惭地抢走一半土地,如何令诸位信服?若论牺牲,匈牙利军团之牺牲难道不才是伤筋动骨?”
“正是如此。”
亚诺什与马修什异口同声地抢话。
自瓦斯迪瓦夫三世联合统治匈牙利时代起,匈牙利人与波兰人便算不上友善。波兰国王常对匈牙利的尼特拉(斯洛伐克)公国虎视眈眈,匈牙利国王也无时无刻都在惦记加利西亚的领土。倘若能让如日中天的波立联合王国吃上一亏,哪怕作一次奥地利人杀人的借刀,也算值回票价了。
“哼,被异教徒打得夹着尾巴逃跑,无意义的牺牲而已,谈何功劳?”
罗贝尔紧跟着咬上:“那么,陛下怎就觉得本军的牺牲值得如此丰厚的封赏呢?”
“嘁。”
卡齐米日啧了一声,大力拍响桌案。
“行吧行吧,看在你们面子上,本王就再退一步,四成,本王只要四成领土,余下的随你们分配总行了吧?”
四成,这也是罗贝尔想象中卡齐米日所能退却和接受的极限。
波兰与立陶宛联合王国作为参与此次十字军中第一大国,尽管出力有限,为未来外交计,其余人不可能不卖其一个面子。
罗贝尔微笑着看向匈牙利的二人:“那么,剩余三成就由奥匈两国平分,大公与亚诺什大人以为如何?”
马修什高兴地咧开嘴巴,如捣蒜般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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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诺什面带微笑地抱胸后靠着椅背,同样表明了满意的态度。
粗略上的计较到此为止,但之后落实到具体划分,如波兰贵族、立陶宛贵族与摩尔达维亚贵族的内部分配,匈牙利人与瓦拉几亚人的细节讨论,各国尚需进一步商议。
谈判转瞬进行到第三日。
威尼斯总督与那不勒斯国王的谈判代表姗姗来迟,插入了这场议和谈判。
扎干诺斯拿出准备好应对的手段。仅半日,得到一份满意的减税与通商条款并得到了对两国占据爱琴群岛西五岛的默许,两国代表直接退出了谈判。
谈判第四日,在仍然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中,阿尔巴尼亚亲王斯坎德培突然发难,要求在归还阿尔巴尼亚全境领土之外,割让马其顿省的奥赫里德城。
在奥赫里德与阿尔巴尼亚领土之间,有一座宽阔的淡水湖。阿尔巴尼亚山地极度缺乏淡水供应,此刻正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好机会。
奥斯曼使团当然地拒绝了他的提案,于是斯坎德培便威胁继续战争,抛出了他自议和起便握在手里的重磅炸药。
在肉眼可见的战争威胁下,扎干诺斯毫无骨气地服软了。
第四日谈判结束前,斯坎德培虽然未能如愿得到奥赫里德,但得到了淡水湖南岸的波格拉茨德领地,并获准共同使用和开发附近的淡水资源。
而在保加利亚,扎干诺斯也进一步退让,将转让地区从索佐波尔纬度线降低至哈尔曼利纬度线。按照新方案,奥斯曼帝国将放弃四分之三左右的保加利亚,仅保留包括阿尔蒂诺要塞在内的四分之一总督辖区。
而罗贝尔代表全体十字军对此的答复是:同意。
1453年6月20日,西方诸国全体代表与奥斯曼使团在十字军控制的埃迪尔内皇宫签署和平协议。
一直身处罗马城内,旁观了十字军东征的天主教皇尼古拉五世亲自乘威尼斯船只赶赴现场,参与了这场一生一次的盛举。并宣告第十次十字军东征落下帷幕。
至于之前几次失败的东征,尼古拉五世已将其从记录中剔除,十字军将永远胜利,永远正确,永远至福。
和谈大会确立了“和平、友爱、包容、共存”的八字精神方针,承认了奥斯曼帝国对巴尔干国家的“四不原则”,即“不侵略、不渗透、不肢解、不结盟”原则,允许大部东正教地区自奥斯曼帝国独立或回归原属国家,仅保留北希腊、南保加利亚与马其顿地区的东正教领土,但承诺不通过任何手段进行传教,于巴尔干境内实现宗教自由。
但作为回应,十字军正式承认穆斯林国家对安纳托利亚的所有权。自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将希腊文化传播至广大近东地带以来,首次承诺不再举行十字军性质的东扩。
至于此番承诺算不算数,会不会给后人造成道义上的麻烦。
谁知道呢,或者说,谁在乎呢?
此时此刻,只需欢呼胜利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