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成艮放下电话,看了一眼尚良、米颂,兴奋地说:“俺料定冷书记不会坐视不理的!老伴儿,给俺拿几颗镇疼药,俺说啥也不能在这关键时候从火线上退下来!”
冷若冰听了柳成荫的汇报,松弛的神经绷紧了。他对昂首村这次选举中的混乱情况始料不及。得知有些村民不满金二浪贿选,竟然喊着口号示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要是让县领导们知道了,那还了得!首先是郝书记这一关就过不去。什么人情世故?什么甜头好处?啥也比不上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重要!他不得不照章办事,把走歪了的脚步矫正过来。
他连夜召开了镇和几个没完成换届选举的村的联席会议,严肃地说:“同志们,这次换届选举,从中央到地方,非常重视,上边三令五申,这是一场实现村民自治、民主选举的革新创举,革新就是革命,对于竞选者来说,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遭遇战,在公开、公正、透明的原则下,大家拼的是人气,拼的是本事,来不得半点含糊。谁要是在这次选举中,弄虚作假、拉帮结派、玩忽职守,一经查明,就地撤职。情节严重的,交司法机关查处!同志们,全镇二十多个村子,大部分顺利产生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只有你们少数几个村子进展的不够理想。尤其是昂首村,苟书记看病不在家,那几个副职干部当甩手掌柜的,宣传工作没跟上,选民证迟迟发不下去,一些群众有抵触情绪,值得警惕的是,个别人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利,竟然公开行贿,还有个别人在公开场合胡言乱语、寻衅闹事,把很正常的一项工作,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甚至发生了闻所未闻的群众围着村委会呼口号事件!俺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宣布:抛开一切人情、亲情、友情,为了振兴昂首这个共同的目标,大公无私地、公开透明底、认真负责地把这次换届选举搞好。让昂首镇全体村民心情舒畅地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选出自己满意的领导班子。俺在重申一遍,谁要是背后捣鬼,谁就卷铺盖回家!那个花钱买选民证的,首先取消他的参选资格,有关人员一定要严肃处理,一定要做到风清气正。心底无私天地宽嘛!下边请昂首村苟书记谈谈如何安排好下一场选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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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成艮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憋了一阵子才嗫嚅地说:“日他娘的,一只耗子坏了一锅汤,尽他娘是些二杆子货!看俺回去怎收拾他们!”
柳成荫说:“农村大老粗,文盲加法盲,他们还以为是啥正当买卖呢。后来听说是犯罪行为,吓得尿裤子了,跑得没影儿了。俺看就咋唬咋唬算了,毕竟没形成事实嘛。”
尚良接着说:“俺们发现后,苟书记及时采取了措施,改变了投票方法,狗日的白花了钱,没得到半点好处,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冷若冰说:“金二浪就是个混世魔王,绝不能便宜了他,通知他,在家老实待着,听候处理!打打他的嚣张气焰!”
柳成荫说:“俺明天一早就通知他去,诈唬得狗日的屁股连猪鬃都插不进去才行哩!”
会议接近尾声,冷若冰打了个哈欠说:“明天把选民证都发下去!都动动脑筋,商量出一个周密的办法来,层层把关,谁也别想浑水摸鱼,谁还有啥说的?没说的,夜太深了,散会吧!”
从昂首镇出来,一轮明月偏西,月边罩着一圈灰蒙蒙的云翳,苟成艮叹着气说:“娘的,连个好天气都没为下,看这天色,又要刮大风了!”
尚良说:“刮风下雪晴,老天爷的公事,谁也管不了。咱还是先送苟书记回家,然后找巴耳根,把他手上花过钱的人都撬过来。”
苟成艮说:“别送俺,忙你们的去,成败在此一举,能多跑一家是一家,你们年轻人就辛苦一点吧!”
月光下望着姑夫蹒跚而去的背影,米颂眼睛湿润了。
他们把巴耳根的大门敲得山响,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尚良说:“这家伙,又不知道上哪儿寻花问柳去了?看来今天没戏了,这么着吧,俺明天还得填发选民证哩,把王奔他们叫上,你和雅儿领着挨家挨户跑跑吧。好话多说,给他们点甜头,兴许……”
米颂不敢怠慢,大清早就把王奔他们打发下去了,他和雅儿也相跟着跑遍了用水户,态度和蔼地说:“只要您们能投俺的票,往后俺不再收您们的水费。”
在这些用水户眼里,平时粗暴傲慢、贪得无厌的米颂,简直就是个黄世仁,那个水管员王奔就是个穆仁智,今天他们突然放下架子,变得这么谦恭,反而让人们感到意外,不知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耍的啥手腕儿,有啥花花肠子。所以,尽管他们低三下四地叫了不少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大哥大嫂,换来的仍然是怀疑的目光、淡漠的表情、模棱两可的允诺。雅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背转身不住地埋怨米颂:“管了两年水,一辈子都变成了吸血鬼,人脉都败光了!”
当他们推开巴耳根的大门后,听到巴耳根正在教训女儿金砖:“日你娘的,像你娘一样,天生的卖屄货,倒贴着浪男人,还有脸说老子夜不归宿。你也身上长着个板鸡哩,怎不自己打闹去?一个烂裤衩儿还问老子要钱买,丢人不?你看看人家咪咪,和谁睡完了,‘吧唧’把裤衩儿扔了,立马换个新的穿上,你的本事哪儿去了?”
金砖抹着眼泪冲出门来说:“世上哪有你这当爹的?一句人话都说不出来,你还像个当爹的吗?这个家俺不在了,俺到西山寻俺娘去!”
巴耳根追出门来喝道:“你敢!”
杜雅儿拉住金砖说:“这闺女,比你爹的脾气还大哩!不就是一个裤衩子吗?还值得离家出走吗?别生气了,有啥委屈,婶子给俺孩做主,走,跟婶子先回屋去。”
巴耳根一见米颂两口子,呵呵笑着说:“看看,让你两口子碰上了,俺们父女两正在唱打渔杀家哩,你们算赶巧了。有啥事?进屋说吧。”
房子挺大,摆设挺多,就是没人收拾。被子在炕上沓铺着,灰桌子、冷板凳,一看就不是过光景的样子。金砖一进屋就钻到自己卧室里啼哭,雅儿跟进去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