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元说:“看把你小心度量的,俺浑身无病,怕啥哩?他们总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吧?俺手底下那伙人俺都对他们不薄,不至于回过头来咬俺吧?放心,俺虽然脾气赖,可对他们照顾的都不赖,他们总不能白披了一张人皮害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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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元给妻子喂过药,安顿她躺好了,就带着几盒招待客人的香烟,赶到镇政府,走进田禾书记的办公室,礼节性地掏出香烟放到每位领导面前。事情就那么凑巧,轮到坐在最里面的任亦鹏跟前,口袋空了。只好把自己抽的次等烟丢在任组长桌前,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带的少了,要不俺出去换换?”
一贯吹毛求疵的任亦鹏非常光火,随即把那盒烟扔在地上,铁青着脸说:“卜元,俺早知道你,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看不起俺这小小组长,可你也别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众人跟前出俺得洋相,好像俺只配抽这种低等级的烟,从这一点,俺就看出你这个人不地道!里外两张皮,表里不一致。你给俺抽啥烟,俺不在乎,俺不是为你这盒烟来的!昂首村有觉悟的群众揭发出你的很多问题,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逐条交待明白。俺们这些人不是来找茬儿的,是来澄清是非的。你先表个态,是当面对质?还是根据群众揭发写一份深刻的、触及灵魂的检查,由你选择。俺们好根据你的表现,如实向上面领导汇报,你看如何?”
卜元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么丢面子的尴尬事,今天可算是颜面扫地,遇上挑刺儿的了。他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关不好过。当任亦鹏把那盒烟扔在地上的一刹那,他好像当头挨了一棒,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冒汗,心跳停止。但他马上恢复了知觉,镇定下来。自己不贪不占、公事公办,怕他何来?再说自己早就不愿意和金大浪他们搅合在一起,操心、担心、费心了,那是个是非之地,没什么好留恋的。低三下四也是活着,堂堂正正也是活着,为啥难为自己呢?只要党还讲实事求是,俺就不怕他们诬陷!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说:“俺肚里没毛病,不怕冷风吹!你们可以去调查落实,俺等着就是了。”他从地上捡起那盒香烟,吹吹上面的尘土,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嘲讽地说:“这种烟本来就是俺该抽的,还应该俺抽。扔了怪可惜了的!”
此时,米田丰、小面包闯进门来,扑通跪倒在地,高喊“冤枉!”任亦鹏急忙把他们扶起来说:“啥时代了?还兴这个?有事说事,这儿又不是旧社会的衙门口儿,要相信人民政府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米田丰哭丧着脸说:“卜元他,他得了红眼病,硬逼着俺把饭店拆了,断了俺的财路,叫俺们怎么活呀?”
小面包挤出两滴眼泪来说:“卜元他不是人!俺是正经女人,他再调戏俺,俺都不和他干那猫猫狗狗的事,他就找茬儿欺负俺,你们得给俺做主啊!呜呜……”
面对这么一对狗男女无中生有的诽谤诬陷,卜元气得浑身发抖,大叫起来:“你们两口子又拿出陷害高广的那一套害俺来了!俺真后悔,当时没揭你们的疮疤,还替你们说好话,真是报应啊!”
卜元满腔悲愤,鄙视着他们,真想给他们两个耳光子。米田丰、小面包心虚胆怯地步步后退。
任亦鹏喊道:“卜元,你想干啥?难道你想威胁群众,不让他们揭发你的问题吗?难道你想打击报复吗?”
卜元正要申辩,门外又来了第二波声讨他的群众——杨九如搀扶着尚步正进来了。尚步正气势汹汹地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子上,歪着脑袋说:“俺先歇歇。娘的,有理不在高言,九如,你先说吧!”
杨九如一直记恨着卜元抓他赌的事情,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他把卜元当年骂他的话一股脑儿还给卜元:“卜元啊卜元,你也有今天!你直楞起耳朵听着,你才是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你才是害群之马!你才是一只臭老鼠坏了满锅汤!你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灰毛驴!”
卜元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杨九如的领口大喝道:“赖小子,俺再不济,抬起脚来比你的头还高出一截儿哩!你一个臭无赖,有啥资格来教训俺?”
田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纠纷弄的手足无措,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他们分开:“闹啥哩嘛?想打架到外面打去!这东首山汉就是不懂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