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吕耕田下台说起

老伴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仇没怨的,人眉溜眼的,谁干那没屁眼的事哩?”

甄惠说:“这老汉大概是让人糊弄怕了,连乡里乡亲都靠不住了!”

吕耕田指天发誓:“娘的,好人难当哩,俺要是有害人心,不得好死!”

张庚不太情愿地摁下手印儿。

老张庚沽酒杀鸡,招待贵客。吃饱喝足后,亲自把他们送出村外,一再叮嘱他们,“照顾好俺兄弟”。

在回昂首村的路上,甄惠说:“耕田哥,俺这心里不落忍哩,总觉得对不住张庚这顿酒肉哩!”

吕耕田说:“你这家伙叫‘真坏’(甄惠)没叫错,娘的,好人都让你当了,还说这种风凉话哩!这年头,大丧良心大发财,不丧良心不发财,张玫,张玫,就该倒霉!”

一份证明张玫是漏划富农、有反攻倒算行为,搞阶级报复的证明材料送到闫组长手里。闫组长非常兴奋,大大表扬了两位革命青年一顿。准备明天召开群众大会,公开批斗混入我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张玫。让吕耕田下去琢磨几条斗争口号,以壮声威。

谁料第二天清早,闫组长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张庚堵在门口。

“你是工作组?”

“是。有啥事?”

“急事!”

“啥急事?”

“揭发张玫的事!”

“好,进屋谈吧。”

闫组长心中暗喜,有人上门反映张玫的问题,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张庚跨进屋门,闫组长热情地递给他一支香烟,张根摆摆手说:“俺有水烟,抽不惯那洋烟卷儿。”

闫组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张玫还有啥重大问题,但在张庚面前表现的很从容,他划着火柴,点着香烟,吸了几口,吞云吐雾一番之后,慢条斯理地问:“你是谁?张玫还有啥问题?慢慢地说。”

“俺叫张庚,昨天两个年轻人到清水洼找俺,去得急,走得快,很多问题俺还没谈,他们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如今的人真靠不住哩!请您念念昨儿个那份字据,哪里有出入,俺好接着补充。”

闫组长一听来者是张庚,非常高兴。今天的批斗会如果张庚能现身说法,当面揭发张玫的问题,这可是一堂生动的阶级斗争的教育课。他毫不犹豫地拿出那份证明材料,清了清嗓子念道:“兹证明,土改前俺在张玫家当过长工,做牛做马十多年,土改时被他们赶门在外,应分的胜利果实被他们霸去,俺无家可归,只好到清水洼岳父家居住。证明人张庚,某年某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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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组长刚念完,张庚伸出颤抖的手,猛地一把抢过那份证明材料,撕得粉碎,大声呼喊着:“两个黑了心肝的东西!欺负俺这睁眼瞎子!敢黑笔头斩人!俺找他们去!”他怒气冲冲,冲出门去。正好撞上兴高采烈拿着一份口号单子的吕耕田,张庚指着吕耕田的鼻子骂道:“伤天害理的东西!坏了心肝的王八蛋!你就不怕遭报应?不怕雷劈了你!”

吕耕田面如土色,哑口无言,一步步往后退,脚下一滑,趔趄倒地。张庚又骂道:“娘的,毒,像你爹一样毒!蝎毒!”人们越聚越多,吕耕田抱着头窜进闫组长屋里。此时,甄惠知道坏事了,躲在人群后,悄没声地溜着墙根逃了。有人问张庚,“到底出了啥事了?”,张庚气愤地说:“俺也懒得说了,你们问问吕文相那缺了八辈子大德的儿子就知道姓吕的多毒了!”

无凭无据,批斗会自然开不成了,张玫算是逃过一劫。吕耕田、甄惠不知又使了什么手段,反正在闫组长手里加入了党。吕耕田当了村革委会主任,甄惠当了村副业厂厂长。

改革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土地承包打破了旧的格局,也打碎了吕耕田的仕途美梦。吕耕田在处理集体财产时,浑水摸鱼,借机大捞一把,廉价占据生产队大院,圈墙盖房,发了大财。群众意见纷纷,干群关系恶化。新任昂首镇党委书记刘祥鉴于各方面意见,责令吕耕田停职反省,交代问题。大红大紫的吕耕田下台了。

以高广、卜元为首的年富力强的新班子走上了政治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