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安听得久了,自己也觉得愧疚,想要补偿妹妹,但往往适得其反。
老人说三岁记事,苏听安觉得也不无道理,三岁前的那些记忆大多都模糊了,唯独从三岁那年生日的平安夜晚上,她无意间听到长辈们隔着一扇半掩的门低语……
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被路人察觉,又夹杂着荒谬和烦闷,总之那时候苏听安听不太懂。
“那道士满口胡话,什么相生相克?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小点声,那可是芝楠特意从南极寺请来的大师,来为宜灵算命的。”
“你也不听听这道士说的都是什么话,还得把其中一个送走,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可能?”
一声悲悯的叹息夹杂着说话声落下,“宜灵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出生就被姐姐占了营养,又命运多舛,这才三岁,今天还差点被倒下的圣诞树砸到脑袋,怎么这么多意外。”
有人沉默,许久道:“不会是真的吧……”
“芝楠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想的?”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些本该模糊的话,一年年随着年岁增长而愈发清晰。
当时苏听安隐隐约约觉得不安,等不及再听妈妈究竟说了些什么,一个彩色圣诞毛球就砸向了她的后背,她转身,看到了妹妹苍白的脸。ωωw.Bǐqυgétν.net
很长一段时间,那天晚上听到的谈话成了噩梦,叫苏听安惶惶不安了好一阵,是迷茫,是不解,是害怕被抛弃。
直到四岁时的那一天——意外发生的毫无预兆,如同暴风雨降临,迅速撕开了这个家庭表面的平和温馨。
她似乎不适合过生日。
也没有关系,反正一直以来,她的生日都是配合着妹妹在圣诞节过的。
苏听安这么想,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双手捧着的汤碗,温度不知何时早已冷却,汤水凝固微凉,透过瓷碗触及到指尖,她小拇指微微蜷缩了下,咽下最后一口汤,唇齿间留有苦涩余味。
“安安要不要去睡觉?八点钟了,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咯。”
暖黄灯光下,身后是老旧的墙纸,老人在弯着眼睛笑,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是小女孩的影子。
她穿着花棉袄,背微驼,像是一座小山,头发花白,脖颈上遍布年老的褶子,可笑起来的时候,令人觉得祥和。
姥姥生芝楠生的很晚,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如今已八十五高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