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又炸了,抬手照着李文烨就是疯了似的捶打过去,只把李文烨捶得“砰砰”响。
“咱们的孩子你可曾着想过?差点儿都被你害死!你这个当爹的对得起孩子们吗?我跟你拼了!”
也不怪李母发疯,实在是这些年来被折磨够呛,尤其是自打维珍被封为侧福晋之后,李母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不是为女儿高兴得睡不着觉,是担心是害怕,一想到闺女眼泪就停不下来。
而这一切都是拜李文烨的妹妹那对母子所赐。
“额娘,阿玛,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听到院儿里有动静,李绘清从房中出来询问。
“没事儿,”李文烨旋即答道,一边朝李绘清摆摆手,“早些歇着吧,明儿还得早起入宫呢。”
“是,儿子遵命,”李绘清道,一边远远朝李文烨跟李母深深一揖,“阿玛额娘明儿也要早起赶路,请二老早些回房歇着吧。”
“知道了。”
李绘清这么一打岔,李母也恢复了理智,没有再继续跟李文烨发疯,当下扭着头就转身回房了,李文烨忍着胸口的疼,也回了房,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却不见李母的身影。
李文烨行至寝房门口,里面黑黢黢的,却传出女子压抑的哭声。
李文烨默默站了半晌,然后又轻手轻脚退到了堂屋坐下,看着对面,被李母丢在桌上的针线筐,还有补了一半的衣裳,李文烨鼻子陡然一酸,眼睛也湿了。
是的,是他这个当爹的险些害了孩子们。
他对不起孩子们,尤其是女儿。
妹妹命苦,打小没见过爹娘,嫁人没多久又死了丈夫,夫家容不下,只能怀着遗腹子来投奔他,他怎么能不心疼?
打那起,妹妹跟外甥就一直住在他家,李母是个厚道人,待小姑子母子一向很好。
原本日子还不错,可是自打几年后,李母的妹妹,丧夫之后,也来投奔他们家,家里就不大和睦了,倒不是他容不下李母妹妹、穆朗娘俩儿,七品知县的俸禄能有多少?
一大家子,全靠他一个人的俸禄养活,之前就是紧巴巴的,又添了两张嘴,日子自然更难,更别说几个孩子们都正是读书的年纪,这笔花销很大,却又是断断不能省的,李文烨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过却也咬牙忍着。
李文烨的妹妹打一开始就不喜嫂子娘家妹妹娘俩儿过来投奔,觉得他们是来吸兄长的血,尤其是那个叫穆朗极有读书天赋,小小年纪却已经是童生,倒是她儿子崔致远是个一看书就头疼的主儿,她就愈发嫉恨穆朗母子,明里暗里没少刻薄人家。
因为这事儿,李文烨跟李母没少吵过架。
穆朗母子都有气性,又担心会影响姐姐姐夫夫妻感情,所以只在李家借住了一年,然后就租了附近的一间小院儿搬了出去,靠着李母的妹妹做绣活还有李母的暗中接济,日子勉强凑活,好在穆朗争气,一路考中秀才又中举。
也是穆朗中举这年,李文烨妹妹身染重病,不久于人世,她这个做娘的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儿子崔致远,趁着李文烨回京的时候,她哭着求李文烨把维珍许配给崔致远。
李文烨当时都愣了:“这怎么可能?维珍马上就要参加选秀了,怎可许配人家?”
“那她若是落选,兄长能把她嫁给致远吗?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呢!”妹妹旋即追着问。
维珍是要入宫参选不可,也的确相貌出众,有几成中选可能,但是这事儿又不是板上钉钉,更别说,想要中选不容易,但是想要落选,却有的是法子……
李文烨沉默。
他再心疼妹妹外甥,却也知道外甥是个什么玩意儿,打小就被妹妹宠坏了的混不吝,让女儿嫁给他,女儿往后能有好日子过?
李文烨不说话,但是意思却是明摆着,于是被抓着妹妹又是一番哭求,什么兄长狠心又什么自己死了也不闭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