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声音愈发不太平,几番争斗下来,见了血,戾气渐生,昆仑山眼看着就有了打破和平的征兆。
百里安自是无法再小山居中继续安稳的坐下去了。
他知晓这几日下来,擎翱真人虽也未出面,可他的那双眼睛,可是时时刻刻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既已答应要与他合作,若继续像这山中外仙客一般,冷眼旁观热闹的话可说不过去。
这些日子,虽说他并未再见过娘娘本人,可秉承着与擎翱真人合作关系的身份,他总得出面,给昆仑山制造一些小麻烦,才能够彰显他的‘诚心’才是。
这日,借着天光正好,百里安提着伞,沐着风雪出了门。
如今山中也算是乱做一团,再也无人能够去刻意拘他自由。
想来许是这近日以来,娘娘的身子确实已经不大见好了,山中多瘴气,灵气渐失清明,行走于花海之间,雾瘴蔼蔼,山中有好大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可以看见草木荒芜之景了。
百里安今日却是不知怎的,兴致大起,寻了一处梅树相倚,起了酒兴,取了腰间满月酒葫,对着满山苍松,天宇清雪便独酌起来。
暗处里,魔女拿银一双丽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树下执伞饮酒的少年许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就是你找的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也不知怎么竟还能入昆仑的法眼,瞧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这种时候了,还只知躲懒偷闲饮酒,瞧着,是能够干大事的人吗?”
擎翱立在风雪里,风雪却是难侵他身,他眉目漠然,瞳仁幽深,淡淡道:“饮酒的话,小山居最适合,他却舍山居而取此间天地,你觉得他是个偷闲的人?”
擎翱慢慢转过身子,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愚蠢之徒不配与本座为伍,拿银,本座既然允许你站在本座身边,你自然绝非愚者,自然也能够看出此子与常人有所不同,可你还是要用一副乘荒的口吻来嘲讽奚落于他,由此可见,你是当真不喜欢他,所以,过一下嘴瘾,会让你很痛快?”
魔女拿银面色一黑,语气很冲:“可笑!我需要来奚落一个小辈来寻找心理安慰不成?”
擎翱漠然收了目光,淡淡道:“安不安慰的,谁知道。”
魔女拿银眼神冰冷,抬手就挥灭眼前一大片花海,冷冷说道:“你若再敢胡言,休怪奴家翻脸不认人!”
擎翱真人今日只着道袍,未戴拂尘,他双手抱胸,神情漠然地将视线往地上睨了睨,淡淡道:“下手这般没个轻重,这些明心花可是昆仑山中奇珍异草,这片花海在此精心养护了足足四万年,方才养出这么一片小小花海来,方才你那一手,可是毁了雪鹤医官五百年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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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拿银无不嘲弄地冷笑了一下,道:“怎么?你倒还心疼起来了,奴家的手下的再重,也不如那位试图斩草除根的臭小子心狠吧?他手里那壶月光酒最是醉杀百草,他今日来此,可是狠了心要绝了这明心草的根啊。”
擎翱真人淡淡一笑,道:“手段狠不狠的,这不得瞧了才知道?”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怒的厉喝声,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百里安歪着身子枕伞,手中青玉酒葫里的月光晃动,浓郁的酒气弥散成香,他似是酒意渐生,阖着的眼眸努力撑开一缝。
却见不远处,一个手拿锄头,背着药篓的白衣仙官正向他怒气冲冲而来,嘴里怒声怒气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这里饮酒,你难道不知这明心草,最是忌讳酒气的吗?!还不快快离去!”
雪鹤医官走近来时,看清了伞下那张俊秀玉容,面上不由一怔,旋即面上更甚的怒气里更是多了几分明显的厌恶与恨意。
他寒声道:“竟然是你?!谁允许你来我的药园的?!还不速速离去!”
百里安肩膀上的伞一歪,他人也跟着一起歪了下去,醉眼迷蒙地打了一个酒嗝,手里的酒葫倾斜,宛若月光凝聚的清冷液体自葫口泊泊流淌而出,浇洒在土地里。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的明心草,竟是在瞬息里,开始焦枯发黄,眼看就活不成了。
雪鹤医官怒极,揪起百里安的衣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厉声道:“如今娘娘已然在闭生死关,你一个六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尸魔,我便是在此诛了你,谁敢多言一句?!”
百里安身体一栽,手里的伞与酒葫都摔落在地,小小酒葫,却好似盛了一个小池塘量到底酒水一般,永无尽头地不断流淌着泛着清香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