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眼神微凛,操控着自己的心灯急急闪避开来。
她反应快及,分明闪避开来,可那暗红色的魔箭周身凝结出了一层如雾如云的漆黑雾体。
仅仅擦之而过,那盏莹白如世间第一抹纯透灵魂色泽的心灯瞬间被侵染上了一片宛若顽疾苦毒般的色泽。
下一瞬,云容只觉一股恶寒之气直抵心肺,犹如含着剧毒的尖针,将她心口乃至灵魂尽数扎穿。
她冷然垂眸间,可见自己心口间那处,早已是鲜血淋漓。
云容早已料想到此刻干涉梦境者究竟是何人。
想想也是,整个六道人间,昆仑沧海,除了她,还有谁能够有着如此本事。
尘烟漫漫,猩风滚滚。
云容一身伪装用的黑袍不知何时褪散而去,化作一身朱红曳撒的玄色大袖剑袍,她抬眸举目,视线里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到那熟悉身影的瞬间,她心中那个久违的黏腻的感觉似乎又来纠缠,让她胃部里忍不住阵阵地翻搅难受起来。
森森兽形的白骨如骸山,少女纤发浓卷如波浪,顾盼流转间眼尾摇曳着一抹胭红,邪肆的韵味天成,她赤足立于那森森可怖的白骨之上,一身红衣似血妖娆,如焰张狂。
她远远地朝云容这般投来目光,又露出了那种平日岁月里常见的柔媚的,乖巧的,盈盈的笑。
妩媚的少女双眸缭绕地看向云容,身上红衣沁满了鲜血,自她头顶后方,虚虚凌立着一枚宛若恶魔之瞳的猩红之眼。
随着她手臂抬起,那抹猩红之眼化作一弯狭长妖异的长弓,搭于手臂之间。
便是连那弓弦,都是以不想的黑红魔气凝结而成,似虚似实的魔箭悬于弦间,箭锋朝着云容遥遥相对而来。
少女歪了歪头,面上笑容甜美,近乎天真,可是那一双色泽极深的双瞳却是散发着一种鬼魅般麻木不仁的荧光,她嘴角露出两颗尖牙,轻声笑道:“师娘,原来你果真还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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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笑着,眼底却是一派疯癫之意:“果然我就是说嘛,师尊那样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半点后路不为你考虑,他当真是神通广大,竟是将你都带到这个世界中来,可怜弟子我啊,可是经受了河渡之苦,焚烧百世之痛,方才有此机缘,让一切重新来过呢。”
云容看着她,默立许久,身后衬着漫天大火,任由她臂间魔箭遥遥相对,似是早已经习惯了她这般疯癫偏激的性子。
既然阿娆的神魂意识能够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果然,她是带着记忆重生进来的。
所以即便是重活一世,一切从头再来,都无法磨灭她心中的恨意与执着吗?
她那疯性当真是一如既往。
阿娆分明是带着记忆重生,她有着常人无人能及的先天优势,甚至借此优势,她排除异己,弑父谋兄,提前坐上了魔君之位。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受人欺辱的小弃魔,也并非是那天玺剑宗山门之上受正道仙门弟子人人白眼排斥的异端邪魔。
她拥有者无上的权利,一盘苍生之棋,她独执一子也能够下得占尽先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痴癫疯狂至此,竟随着百里安一同入梦劫境中来。
她甚至是毫不犹豫地无牵无挂地舍弃了自己现世之中所拥有的一切,也要投身至此,恨不能与百里安永生永世地纠缠在一起。
哪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
对此此刻彻底失控破碎的梦境,云容依稀猜出阿娆使用了怎样的手段,能够将百里安逼迫至此。
她待在他身边常年陪伴,世上无人能够比她更清楚百里安的心劫弱点是什么了。
是他的娘亲,中幽女帝。
呵,又是一场故弄玄虚的骗局吗?
云容掀起眼皮,任由自己那被污浊的心灯飞至远方,没有召回将之净化的意思,她看着阿娆那与记忆中相同却早已面目全非的容颜,平静说道:“你总是这般固执,命里总有百般诸多放不下,当年应劫之人并非嬴姬娘娘,钢索穿体那般可怖诛心的死相不过是你父亲手底下的人为了离间你与师弟之间的计谋,你明知其中真相,却始终不辩……”
“你总是对这世间苍生满怀怨恨,恨世道不公,世人不公,可是阿娆,你当真觉得,命运演变至此,你便一点错处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