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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心乱了。”
长风过耳不绝,嬴姬额前碎发被吹得凌乱,她瞥了百里安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是心乱?”
百里安抱臂笑道:“阿娘若是心未乱,怎么把小霜忘城头上不管,只带着孩儿遁行千里呢?”
嬴姬自长空之下飞行的速度顿然停留下来,她面上有些尴尬,松开百里安的肩膀。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有些别扭地道:“哪有你这样的,将媳妇丢在脑后只顾自己赶路的?”
她可真会嫁祸人,百里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想寻个山头降落,身后传来一阵呼啸的剑吟声。
母子二人身体同时一僵,回首看去,果见百里羽一脸焦急之色地御剑追来。
嬴姬扶着额头阴着脸:“阴魂不散。”
夕阳已坠,天际最后一点阳光褪去,幽蓝色夜光降临尘世,星垂四野,百里羽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尤为炽亮明明。
他在距离嬴姬十米之外便将将停了下来,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似是有话要说。
嬴姬却是丝毫颜面不给,脸色不善道:“堂堂天玺剑宗之主,追着我这样一名无知刁妇不放,也不怕叫你名下弟子笑话?”
百里羽本有千言万语,一下子被堵在嗓子眼再难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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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服软之人,尽管与自己的妻子多年未见,尽管对她怀有愧疚之情。
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终究难以温言软语地去面对她。
他尽可能地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什么都不在意,澹澹扫了百里安一眼,正色道:
“我虽不知你为何这副模样在人间行走,但念在一场情谊的份上,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莫要在继续痴疯下去,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过往你做出这么一个纸人来自欺欺人,我全当你想留个念想,不忍拆穿你自误的谎言。
只是你可知晓,三年前,天玺剑宗食尸鬼之祸,皆因你身边之人而起,就连……就连……”
说道这里,饶是百里羽再怎般铁石心肠,眼眶也不由红了,嗓音像是被钢针磨砺过一番,字句都含着滚烫的泣血悲痛之意。
“就连我们的藏剑,都被这孽畜害得身首异处,浑身血肉被阴鸦分尸啄食!他本来可以……”
百里羽嗓音哽咽:“他本来可以回到我们身边的。”
自百里安离开后,这些年,嬴姬一直自封于中幽,不知三年前天玺剑宗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听得眉头狂震,面无人色,瞪向百里安,似在怨怪他什么都不说。
可这眼神落在了百里羽的眼中,便全然变了味道。
他本以为自己点破真相,能够叫她清醒一些。
可看嬴姬的样子,全无要追究之意也算了,眼底竟是不见丝毫恨意。
彷佛三年前,死在乱幽谷里的不是他们的孩子一般。
百里羽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来:“这孽障是杀害我们孩儿的罪魁祸首!事到如今,你难不成还想包庇他?!”
这也由不得百里羽不动怒,往些年,中幽皇朝出了个嬴袖,他顶替自己孩子的身份面孔在这人世间游走,已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只是听闻百里安死后,她疯得厉害,若是嬴袖当真能够给她一丝慰藉,百里羽也就随她去了。
至少在百里羽心中,嬴姬行事一向都有着自己的底线,虽世人尊称嬴袖一声太子殿下,天玺剑宗的弟子也会唤他一声少主。
可在这两百年间,百里羽从未看到嬴姬竟会对他这般宠溺无度,甚至同出同入,对于他无礼的要求都溺爱顺从。
简直是昏了头了!
这将他们的儿子置于何地?!
对于百里羽的愤怒,嬴姬却只是不温不火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的孩子?谁同你我们,朕是中幽女帝,诡道之主。阁下贵为天玺剑主,正道魁首,我们一黑一白,一邪一正,哪里当得起这一声‘我们’。 这句话剑主大人当着无人之地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叫旁的有心之人听了去,怕是得叫剑主大人平添污名了,此话还是得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