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吼震麻了岑济的耳膜,也震碎了自己的三观,这极富画面感和运动感的语言,只有汉语能做到!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岑济伸出头去,想找一下是哪位好汉在此放胆大骂,岑某人定要与他八拜结交,斩鸡头烧黄纸!
结果不用岑济费心,人群自动散开,一个颤巍巍地身影出现在操场中央。
原来是二爹爹,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灯泡下方,白炽灯的光芒在他脑后形成了一道光晕。
二爹爹手扶着教室门框,另一只手举起拐杖点了点人群:“王永德!你特码的狗叫什么?”
“我---”王永德被这么一骂,不自觉的就想还嘴。
“你长进了?你喊我什么?你这么多年吃的是shi还是米啊?你满月的时候米汤喝了硬肠子,是谁大雪天背你去的县里?”
“二爹爹,是你背的!”王永德低下了头,旋即不服气:“我又没说二爹爹你,我说有才呢!他做事不公平!”
“公尼玛了个猪必平!”
岑济在人群里恨不得要拿笔记下来,这都是什么文化瑰宝啊!
“这些天,我在村里是看清楚了,人家小家村没分家,代销店、炒瓜子搞的是红红火火。”
“他们自己挣了钱,装个电灯怎么了?怕照到你王永德晚上在家扣屁眼子沤肥了?”
“你们大家村有本事自己挣钱自己装啊!”
“二大爷,那我这要说句公道话,说好了明年才分家,怎么今年装电灯不给大家村装?这花的难道不是队里的钱?”
王义来站了出来,大家村里头,他是除了二爹爹以外王家资格最老的人。
“小来子!你别以为你叼毛白了我就不敢骂你!明年才分家?你们家可金怎么把队里两头牛牵回家了?”
此话一出,人群里一片哗然。
“可金人呢?他怎么干这种事?”
“牛都分了,队里还有的剩吗?”
“把可金找出来!”
“让他说清楚!”
王义来没想到二爹爹连这都知道,连忙开口:“可金那两头牛不是白拿的,他拿了河边的好田换的!”
“什么好田!现在都没分家,他凭什么拿田换?”
“就是!挖集体的墙角,偷集体的牛!”
小家村这边乐得看热闹,在一旁起哄。
王义来额头上青筋绽起:“周有才知道,周有才人呢?先把这装电灯的事情说清楚!”
“我在这呢!”周有才嘴里叼着烟、背着手从人群里出来。
“这装电灯的机会,是我跟鲁书记拿瓜子跟杨县长求来的,沙书记首肯的,这装电灯的钱是岑老师自己一个人掏的!”
“那你们怎么在周能军家里装灯?不就因为是你儿子吗?”
“对!”
桂枝大嫂暴脾气终于忍不了了:“艹拟吗!我们小家村想在哪装电灯就在哪装电灯,用得着你们大家村的来插嘴!”
“骂得好!”
“桂枝大嫂说的对!”
周有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会儿:“这在小军院子装灯,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是因为这瓜子就是在他院子里炒的,不装个灯,晚上根本看不见!”
说完之后,周有才又悠悠的冒了一句:“不信的话,你们喊我声爹,看我给不给你们装电灯!”
一套连击下来,大家村的社员们是既不占理,又没讨到便宜!
“既然都这么说开了,那干脆开队委会,分家!”王义来几乎是吼着发出了声音。
“老三!你说话!”王义来看向一旁的王义财。
王义财是大黑蛋的老丈人,就指望着上门女婿养老呢,本来他是坚决要分家的。
但是大黑蛋因为跟周能军关系好,一直在副食小组炒瓜子,前两天分了三百多块钱回家。
这可把王义财高兴坏了,这又不下河又不做田的,一下子得这么多钱,这下他可不想分家了。
听到王义来叫他,王义财本想当做没听见,但是大家村的人都看着自己呢,不说话也不行了。
这老二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黑蛋在小家村跟他们干好好的,你嚷嚷什么分家啊!
心里一边暗骂,王义财一边无奈开口:“我听大伙的!”
周有才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自己光靠着副食小组都能赚不少钱,分就分,不过你们分家别耽误我炒瓜子!
“要分家的举手!”周有才也懒得废话。
王义来领头举起了手,另一只手把王义财的手也给拉了起来。
王家的都举了,那周家的也不甘落后,慢慢地都举起了手。
“大本,我们要分吗?”奶奶在后面扯着爷爷的衣角。
“这他们都分了,我们不分怎么办呢?”爷爷也很无奈。
“我们不分,我们跟小家村一起过!”奶奶下定了决心,一把拽下了爷爷的手。
爷爷惊诧不已,不过他本来就是外来的,这主有时候还得奶奶做比较合适。
“好!既然大部分人都要分,那就开队委会!”周有才扫了一眼人群:“今天是农历九月二十一,那就九月二十五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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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济掰着手指头算,那天刚好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
“就在这里开!我们把话讲清楚,把家给分好了!”周有才撂下话之后就回去炒瓜子了。
纯粹耽误事儿嘛!今天还要炒一千八百斤呐!周有才郁闷不已。
接下来几天日子好像过得飞快,芙蓉生产队里气氛格外紧张,社员们见面都绷着脸不说话,仿佛互相都是敌人。
瓜子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星期六一上午就卖了两千三百斤瓜子,照样是不够卖!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嘴,把副食小组炒出来的瓜子一股脑全部吞了下去。
汪朝东期间过来送了几趟瓜子,一个劲儿夸这瓜子味道好,他每次来都要买几斤带回去,后来给他的运费几乎都换成瓜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