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人几乎都听过我家的名号,半个市都在我家名下的产业工作,于是这人在听见我自报家门之后就没话说了,一副认命的样子,我才知道,一个人临近死亡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江以南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我放狠话也只能有那么一句了,以他的家庭情况大概是被人算计的,连钱都没有得到,就这么被卷进一场风波,虽然酒驾急停也是自作孽的错处,但为着江以南的事情我冤死他没什么好处。
文可拉了拉我压低了声音:“傅小姐,对着太多人别这么说,你没有必要跟他纠缠,想报复,醉驾,意外杀人,你找个好点的律师,他就铁打的死刑了。”
二叔带着哥哥和清云哥恰好来了,高辛辞都耐不住主动跟过来,文可见状带着人稍避了避,他急匆匆的走到我跟前,探头看了眼车里,见着他希望的人的惨状之后也皱紧了眉头。
哥哥不可置信,或许是怕激的我再哭,他忍下生理反应带来的恶心,捂着嘴缓了好一阵儿才过来扶着我,清云哥则站在另一侧,远看着像是两个人把我架起来一样,高辛辞摆着架势,像我给句话都能跟我哥拼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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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着,拨开他们的手,刚要离开又被二叔死死钳住,摆着极认真的模样:“时时,我可以当着疏忱的面发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话音刚落哥哥都愣了愣,不晓得二叔说这话什么意思,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翻转。
“二叔我信你,这个世界上、想逼死他的人太多了。”我平淡的说,他还不信,我拉不开他的手,嗤笑一声又转头面向高辛辞:“你知道、只要他离开我的视线,他就一定会死吗?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啊……”
“时时我没有!我想送他走的,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高辛辞话没说完就收起来了,哑着嗓子,止不住的掉眼泪,好不容易伸出的手没碰到我,自己又放下了。
二叔的手也是这时候松开。
我转过头,示意封适之把那个律师放过来,他还迷迷糊糊的,到了我跟前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从他手里抽走谅解书和笔,利落的签了之后扔回去,走到文可身边拍了拍她:“我这边的事都结束了,他酒驾那些你看着办吧,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就……就这么放过他了?!”旁人不说,就是封适之都觉得惊讶,快步过来不可思议的拉住我。
我带着他视线看向周衷,感谢的鼻涕眼泪都往衣服上抹,差不多擦干净了瞧着就要给我磕头,嘴里止不住的说着谢谢,蒋樗岚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看着我,一面去把人扶起来,怎么说也四五十岁了,给我行这么个大礼我还嫌受不起。
我看罢这家的热闹又回头瞧着之之,扯着嘴角倔强的笑着:“他说的也有道理嘛,人死不能复生,我又能怎么办呢,江以南原本就要自杀的……自杀的心理压力太大了,还不如被撞死,一个钢管插下去就没命了,无声无息的、一下就结束了……”
之之对我的话评价不出来,只能扶着我、怕我走不了两步就晕过去,偏这次我的毅力让他佩服,稳稳当当上了车,稳稳当当安排了把江以南的尸体抬回家、又说了我要回家休息。
“姐,那李衷家后面的情况还要继续看着吗?”蒋樗岚沉闷了许久才低声问。
我点点头,虽然通过他找到凶手的希望已渺茫了,总也算给我个念想吧。
后面的事我就都不想费心了,封适之把我送回谦和堂,将众人都遣出去,让我自己有个冷静的空间,外人终究是外人,他们怎样我懒得去想,在与不在都无所谓,我唯一可能并肩一辈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那会是一段长久的痛,或许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或许就一辈子了,那些痛就会从眼下开始。
我站在进院第一个屋子的台阶顶上,回头望去,想来这个家永远会空荡荡的了。
天边还是那样朦胧的颜色,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江以南,自你走后,庭阶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