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也不是存心要为难他的,我也知道,我今天在婚礼上露了面,公家那边不会轻易揭过了,要是一直盯着,反倒是给我家找惹祸端,给哥哥的婚礼找不痛快,我于是还是起身拦下他。
“在哪,带我去吧。后天还有回老宅的行程,我的成人礼不会大办,但也还有些要准备,你和封适之去安排吧。”
我本以为我就此也不会再有什么可哭的了,我离开这扇门,也不过是去应付一番公家的盘问,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然后就什么都结束了,如果老傅没有来找我的话,如果他不带着那种让我痛恨的愧疚的神色,我或许真的不会再哭了,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明知愧疚,永远亏欠,从不弥补,还试图用道德绑架我,我宁愿他就把我甩在一边,让我慢慢缓过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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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傅就站在休息室外的走廊尽头,静悄悄的,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等我,也或许只是经过,并不打算留下什么。我瞧着他鬓边的白发,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到底付出了什么呢?为什么还会这样累,老的这么快。
我走上前去,纪槟也不避着了,跟在我身后一齐过去,只不过他绕开老傅就走了,而我停住,老傅也才缓过神来。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是真怕她死啊。”我瞧着老傅看我的模样,我忽而就笑了,却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
眼泪是冰凉的,滑过脸颊的时候刺的生疼,我数不清我这些天哭过多少次了,只知道眼角处的皮肤已经被纸巾擦破了,此刻碰一下都是生疼的,泪水解一时之急,但之后还是会痛苦的,而老傅对此一概不知,伸手便擦去我的眼泪,甚至坚定的摇了摇头,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你不会杀她的。”老傅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不觉冷笑,不晓得他究竟怎么想我,还是因为我的一退再退,真的就发展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可我最初真的是这个目的吗?我任人欺辱是我蠢吗?我想杀死那个伤害我的人,我也有罪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谁逼到绝路上,但别人未必这么想我。”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了,不远处,公家已经在门口探头了,我想我还是倔强的,想来陆茵茵都可以做出反抗,我为何还要顾着什么要命的面子之类呢?我顿了顿又说:“我想在老宅里把我妈的丧事办了。”
“哦,那也是应该的,随你吧。”老傅也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后背。
“是啊,她在傅家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认识的人了,她就像陆茵茵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赌在傅家了。”我甩开他的手离去,我想老傅是能听出两种“赌”的不同的,最后我所有的怨恨也只化成一句:“将来你对于澄澄,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在话出口的那刻我或许真的释然,作为老傅的孩子,我曾经也是享受过他的爱的,我需要的时候已经足够了,知足了,现在,就把这些爱都还给澄澄吧,我们姐弟两个,有一个幸福也算圆满了。
到了公家那边,我被带到车上,一路上风景变化,我着实没什么兴致去看,他们问了我什么,我也都说不上来,只有摇头,人家叹息,我也叹息,这样互相找麻烦的事情真是令人无奈,流程却还是不得不走的。
哥哥和二叔小叔他们听说了这件事,接连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浑浑噩噩的也只有敷衍了事,直到在目的地的门口与同样被带来的澄澄擦肩而过,相顾无言。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眼眶红彤彤的。
他像一片珍贵的瓷,雨过天青,淡雅脱俗,本该被人千娇万爱着长大,偏偏要经历这些,于是细碎凄苦的裂纹毫不留情的爬上去,覆盖了他所有的一切,也再无法恢复了。
我满心的酸楚,不忍再看,好在这时也正巧有个人挡住了我们之间的视线,终于也就结束了,我和他被带到不同的地方问问题,我想有关郑琳佯和陆茵茵之间的仇恨,他也不知道什么,就像我一下午拨浪鼓似的摇头,想来也真是一件该被人笑话的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