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怎么又来了?”问话的还是方才那位。
“我来照顾月姨,不行么?”刘禅没开口,身后的静怡跳了出来。
佣人们这才注意到公子身后还跟着个人,仔细看也是认识的。
“哟,原来是静怡姑娘,奴婢有礼。姑娘自是入得,公子还请回去。”看来静怡没少来军师府走动,这几个婆子对她的态度比对刘禅和蔼可亲得多。
刘禅见状不禁有些吃醋,小嘴瞬间撅了起来。静怡忍着笑,小声对师弟说:“你去和爷爷坐着,有事再找你。”
刘禅点了点头,却不肯走。对着那老妇做个鬼脸:“我在外面等着总可以吧。”
老妇拿他没办法,只是摇头。静怡笑一下,独自推门走进卧房。里面两个粗壮的妇人随侍在左右,黄月英仰面躺在床上。她刚经过一次阵痛,正喘着粗气调整状态。
“月姨,你怎样了?”静怡不敢走近,让那老妇先倒盆热水,把手和脸洗干净了才上前拉起月姨的手给她诊脉。
“静怡!你怎么来了?唉,做女人真不易呀。月姨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生个娃娃这么痛。”黄月英果然不凡,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静怡见她情绪稳定,脉象也无大碍,这才放心。笑道:“月姨,我还小呢,你可别现在就吓唬我。”
“哈哈哈……”黄月英被静怡逗乐,却又没什么力气,笑一声喘两声。
静怡小心地将黄月英的手放回被子里,低声说:“孔明先生和爷爷都在前庭等着呢。阿斗最着急,他让车夫去接我和华先生来,刚刚又赖在门外不肯离开。月姨,你可得顺顺当当地把咱们的小军师给生出来。”
“是吗。阿斗,那孩子,真好——”黄月英露出一丝笑,这孩子真没白疼他。
“夫人,产房已收拾好了,夫人感觉如何?”稳婆边问边推门而入,到床前观察黄月英的状态。
“方才又痛了一次,约莫一刻钟,这会子好点。”黄月英没有作声,身后那老妇替夫人答道。
这产婆果然经验丰富,闻言点头:“那还早,若阵痛超过一个时辰、间隔不足一刻,就差不多要生了。夫人不如趁此间隙吃点儿易消化的东西,免得等会儿虚脱。”
黄月英轻轻点头,还是没有说话。身后那老妇便走到窗前,对着窗户朝外面大声喊:“给夫人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来。”
“好嘞!”
廊下响起一声吆喝,答话的不是外面看门的老妈子,却是公子禅。佣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小公子已三两步跑到厨房去了。
房内,听到阿斗声音的黄月英和静怡不免捂嘴。黄月英一时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长坂坡前。纵然是那般绝望的时刻,一旦有这娃娃在,空气似乎便再没那么紧张,形势也再没那么吓人。
再说刘禅。
产前进食需要高热量、易消化的食物,这点常识刘禅还是懂的。他在厨房一通划拉,最后让厨子煮了锅小米粥,热了碗红烧牛肉,又温了点儿奶,命人送到卧房。
众人服侍黄月英用饭,刘公子则在屋外找个栏杆坐上,照旧安安静静地守着月姨。
吃过东西,黄月英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笑道:“阿斗这孩子当真细心,他弄的饭食可比别人弄的吃着舒服多了。丫头,你以后可有福了!”
最后这句自然揶揄静怡的,小丫头闻言俏脸绯红,心里虽十分受用,嘴上却不肯承认:“月姨!你都这样了还不忘打趣?阿斗也是,连女人生孩子的事都知道,不得让人笑死?就只有月姨你才夸他。”
“咋不能夸?生孩子咋了?谁不是生出来的?哪个敢笑阿斗,我就问问他是不是他妈生的?”
“扑哧”,这回不止静怡憋不住,一旁的稳婆和两个女佣也都失口笑出了声。恢复了体力的黄月英果然战力不凡,挺着个待产的肚子也可以一句话控场。
焦急的气氛又持续了三个时辰,产妇黄月英迎来分娩前的最后一次阵痛。在此期间,陆续有人来军师府慰问,左将军也不例外。只是听说儿子正在里面照顾,他这个当爹的将军瞬间脸红。
天色开始交黑,孔明见后面迟迟没动静,将来客一一劝走。
军师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熬了一天,个个都没了心气。最遭罪的是张机和华佗,俩老头干巴巴地坐了许久,早已坐得腰酸背痛,却也不肯离开。
正此时,后院传来夫人入产房的消息,三个人才又提起精神来。
所谓的产房实在简陋之极,跟现代医院里的压根不是一个概念。黄月英被两根红绫缚住双臂,整个人半蹲在软垫上,身后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妇人轮流托住产妇的腰。
稳婆给黄月英脱去衣裙,用温水帮她做好清洁,然后洗净自己的手,去肚子上摸胎位。
不摸不要紧,一摸下去那稳婆的额角便见了汗。以她二十多年的接生经验,这胎儿在产妇腹中是头上脚下,标准的胎位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