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终于没有忍住,喊出了声。郁积在心头的悲伤如火山喷涌而出,泪水似三秋的雨,噼噼啪啪落到地面。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两旁的佣人也纷纷抹泪。刘备送完张仲景转回内室,听到老婆孩子的哭声,也陪着垂泪。
“夫君,你来,我有句话要交待。”甘夫人见丈夫来了,轻声说。
“好,阿梅,有什么事你说,为夫一定办到。”
“无论如何,都要替我找到若蝉若娟。否则到了地下,我如何去跟糜夫人交待?”
刘备闻言,哽咽不语,只是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阿斗还小,我死后,夫君再娶个贤惠的女子,好好照顾儿子。”
“阿梅,这不是没事么?好好的,提什么死?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玄德一边摇头一边说,鼻涕淌在了胡须上。
甘夫人含泪笑笑,拿起一块手巾,帮丈夫擦掉鼻涕,柔声说:“人命在天,谁能逆之?好在这段日子有阿斗陪在身边,妾也算有了安慰。阿斗,快点长大,娘会在天上看着你。”
刘禅的脸已经被眼泪和鼻涕糊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论是肖彤还是刘禅,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这感觉简直比他自己沉入江底糟糕一万倍,那钻心的无可奈何的痛,一直要把人大卸八块、撕得粉碎。
房内一家三口坐着垂泪,门外站着的黄月英也已泣不成声。她放下打算推门的手,站在门口抽泣一会儿,抹着眼睛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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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四年九月,甘夫人病逝。将军府一片缟素,办起了丧事。甘夫人娘家没人了,刘备委托黄月英作为娘家人主持丧礼。刘禅穿戴着一身孝服,乖乖跪在夫人灵前守护。
过了头七下了葬,将军府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只有刘禅还穿着孝服,每天一个人坐在甘夫人窗外的花园里,找一块石头坐下,望着池水与凉亭发呆。
“唉——”,身后响起一声叹息,刘禅听出是刘备的声音,没有回头。
玄德见儿子每天一个人呆坐,怕他小小年纪落下心病,特意来陪他。看孩子没有反应,走上前去挨着坐下,陪他一起看那亭台小谢。
“娘走之前,说找不回两个姐姐就对不住糜夫人,是咋回事?”刘禅的目光一直盯着池塘,平静地问老爹。
玄德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又转回去继续看凉亭,悠悠答道:“你娘并不是若蝉和若娟的亲生母亲。”
这答案刘禅早已料到,因此并不惊讶,接着问:“两个姐姐,是糜夫人的孩子?”
“对。”刘备答了一个字,便闭口不言,也没有再看儿子。
刘禅转过头来看着老爹的侧脸,不禁好奇:“那糜夫人呢,她怎么样了?”
刘备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这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往事。沉吟许久,才缓缓道来:“建安三年,若娟还不满周岁,我们被吕布袭了徐州,只在小沛暂驻。本也相安无事,但吕布欲叛曹操投靠袁术,又怕我向曹操报信,便派张辽高顺趁夜突袭。我军毫无准备,一击即溃。你二叔三叔拼死护卫,保我冲出重围,可两位夫人与你两个姐姐却都落入吕布之手。”
刘备还是没有转头,也不知道儿子正用惊异的目光看自己,接着说:“糜夫人乳名阿茵,虽生了两个女儿,仍是年轻貌美。吕布贪恋她的美色,又想拉拢糜氏巩固在徐州的地位,便要强娶。阿茵不从,吕布便以你两个姐姐要挟。无奈之下她只得假意应允,趁吕布疏于防范时,托糜芳将你娘和两个姐姐送出徐州,这才逃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