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民立命?”诸葛忆荪反问道。“若是大黎真有那么多诚心为生民立命的州官,这雪川城外,又如何会有前来避祸的上万灾民呢?”
“往年大黎也并没有这许多灾民的,都是如今裴氏与唐氏外戚争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致啊。”郡马爷说道。
“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诸葛忆荪说道。“四年前,我与佺儿离宫之时,从京城到雪川,沿途经过的数十个州郡,百姓面色土黄、食不果腹的占多数,那山村乡野之荒废凋敝更是触目惊心啊,那一年,裴氏尚且不曾登临中宫之位,州郡之上也并无裴氏与唐氏厮斗之事,更无旱涝蝗灾,那沿途的州郡之官,下到县尉,上到知州太守,哪一个不是读着圣贤书、读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样的圣贤之言考中的科举?可是当这些人真正当上了父母官后,又是如何对待身为一邦之本的百姓们呢?”
“夫人之言,让在下汗颜啊。”郡马爷也感慨道。
“郡马爷恕罪,我并非有心与郡马爷争执,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郡马爷海涵。”
“夫人哪里话?我怎么会……”郡马爷说着,想起了方才在学堂之内与老夫子争执不休的那两个门生,不禁大笑起来,“我竟无言以对。”
诸葛忆荪也笑了一会儿,又感慨说道,“哎,这些大黎的州郡之官们,也都是吃着百姓种出来的五谷长成的,昔日也曾是田舍郎,怎么一朝登上了天子堂,有了官爵在身,便这般迷失了心性,变成了吃人的虎狼呢?若是读着四书五经、按着大黎夫子们的传道授业之法,就养出了这样的一批虎狼之徒,依我看,依我看,为了雪川等地的百姓们着想,这样的法子不用也罢。”
“夫人说得在理,”郡马爷也点点头附和道,“只是夫人,既然不为了为官做宰、考取功名的,又何必在学堂之上教授这些后生们经史子集呢?既然大黎的州官们都是读了这样的书,才变成了今日这副样子,难道夫人不怕这学舍中的学子们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吗?”
诸葛忆荪摇摇头说道,“依我看,大黎这些考取功名的州官们,并非诚心读书,读书只会修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说是圣人之言,在他们心里,这些不过是垫在他们脚底下、让他们登高攀上的梯子罢了,并不曾真心领会书中真意,依我看,大黎的经史子集不乏警世醒人之语,对养心性、开智慧都是有益的,只是要从孟子的话,不可尽信书,有了疑处,断断不能不求甚解,要问个明白,才是做学问的正经道理。”
“夫人这话很是。”郡马爷说道。“只是大黎的读书人,即便不能考取功名,认字知书,将来也能到大户人家的私塾之中谋个教书育人的营生,教着大户人家的子弟们考取功名的,这固宁学舍中的后生们,所学之道既然不用来考取功名,又能如何呢?没有个养家糊口的营生,空有一腹才学与智识,虽不能饿死,也免不了要穷困潦倒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郡马爷可还记得方才所说的本固邦宁的话?”诸葛忆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