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月庚子日(1287年4月23日),夜已深沉,万籁俱寂,漆黑如墨的夜幕笼罩着整个望湘村。突然间,山间小径上,一条麋鹿惊慌而逃,却是一群身着劲装、身形矫健的身影从村子里悄悄杀出。这些人身手敏捷地穿梭于黑夜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细数之下,竟有足足五十来号人!
他们脚步轻盈而坚定,踏着月光,无声无息地朝着远方行进。每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坚毅和果敢的气息,月光下,这些精壮的汉子们神情严肃,目光专注,似乎对即将面临的挑战充满了信心。
走在队伍中的李芗泉大声喝道:“各兄弟,你们再回头看看,那是我们曾经的家园,我们只想卑微的活着,但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鞑子们呢,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有人回头遥望月色朦胧中的村落,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痛。原本宁静祥和的望湘村,如今已是断垣残壁,满目疮痍。昔日温馨的家园被战火摧残得不成样子,这片土地见证了太多的悲伤和苦难。
李芗泉深知,自己选择的这一条路,崎岖不平,但为了自己和跟随自己的这群人能活下来,为了寻求更美好的未来,他们必须勇敢前行,去开辟属于他们的领地。
这些汉子,是谭如许从已挑出的八十余名青壮中再次刷选出来的,倒不是因为夜盲症的缘故,实际患夜盲症的青壮只有一少部分,而是古时将领对军队的控制力不像后世这般有力,而夜战对统兵官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己方军队失控,因此一般将领都不会采取夜战的方式。
原本李芗泉建议就用张靖的部属,但王大郎坚持望湘村青壮也要参与,而张靖也说好兵是打出来的,李芗泉便不再坚持,于是双方都抽了一部分人出来,临时组成一支军伍。
往北十里有一个村落,与望湘村一般无二,原来的民众大抵已经死绝,早已一片荒芜,后来湖广的民众被迁至四川后,村民又将其利用起来,却是称做庙山镇。
之所以称之镇,不光是这里的民众更多,还因为这里有一条街,街道两侧如今还开了几家惨淡经营的店铺,街的尽头早些年间还驻过几个牌子的新附军,如今泸州地带既无宋军,蛮夷也皆臣服,那支新附军也撤回了泸州辖属的乐共城。
当然,那种以征粮为借口而下乡打秋风的鞑子兵,却不包含在内。
古时的官道还好,哪怕年久失修多是坑坑洼洼,至少还算得上路,在这个漆黑的晚上,能模糊分辨出一点昏黄的颜色。但前往庙山镇,却有一段路是完全的山路,白天行走还好,一到晚上,就只能摸索前进了。
李芗泉只能嘱咐众人小心谨慎,但就是他本人,也是摔过几跤的。又加之要不断的侦察,在且行且进约一个时辰后,他们才抵近庙山镇。稀稀疏疏的民居散落在左右,远远看去,镇子还是有些规模。南宋时期四川境内是很繁荣的,那时的庙山镇应该同样人丁兴旺吧。
“汪汪~~”无论古时还是后世,中国人都有养狗的习惯,当这五十来号夜行人抵达镇子外围时,镇内传来了狗吠声,靠得越近,看家狗的叫声更是紧密。
借着朦胧的月光,只听到镇内泾渭分明,南面一片静悄悄,北部则是相当热闹。对于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仍然没有引起镇内居民的注意,也许他们睡得很沉,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道,已经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悲惨的了,不值得再多花心思来关注。
本质就是一群农夫的朱雀军,皆穿了鞑子衣裳,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镇内,然后等待,这是明的。而李芗泉则与张靖等人,绕到镇北的仓廪附近。
“我打前站,跟在我的后面,切记不要弄出声响!”李芗泉提着把抹得乌黑的牛耳尖刀,又紧了紧衣束,悄悄的摸向鞑子兵营。
庙山镇在宋时,作为泸州外围的一个重镇,建有驿站,原本长期有驿官及驿丁,后来鞑子犯川,这里的人非死即逃。后来驿站被乐共城新附军作为临时兵营利用起来。如今泸州征粮,这里又被临时改成鞑子们堆放左近搜集到的粮食、物资的仓库,自然又少不了人看守,加之望湘村溃败的部分新附军涌入,这仓库还被塞得满满的。
兵营内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光听那阵阵放肆的笑声就知道,这些鞑子们正在娱乐。还未靠近,李芗泉就闻到了阵阵肉香,耳朵里充塞着各粗言秽语。他悄悄靠近兵营墙角,轻轻攀上墙体,往内一望,只见院内足有三十多人,正在狂吃海喝。他避过前院,带着众人转到后院位置翻墙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