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芗泉本以为族长家是没有酒的--刘家村连粮食都是紧缺,哪里还能拿余粮来酿酒,但他还是猜错了,只见刘悌廉从里屋端着一个陶罐,他小心的拍掉泥封,一股酒香立即四溢。
刘士仁抚了抚须道:“岚清,先给大人斟满!”
李芗泉看了看面前的酒碗,白中带灰,碗口的圆形略略有点不规则,碗底还能摸到一个小疙瘩,肯定是烧制时的次品,比起昨晚见到的青花瓷茶杯,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不过,这酒碗比想像中的饭碗还要大得多,简直就是菜碗,他尤其注意到,除了自己的酒碗尚算完好外,其余人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口,人家可真是细心,但这格外的照顾,让他有些不自在。
其实,老族长家算是不错的了,其它人家,哪里能有几只瓷碗上桌,有些用的还是木碗,或是非常粗糙没有任何欣赏性的陶碗。
见众人就座,刘士仁端起酒碗庄重向李芗泉略微一鞠道:“特使大人远道而来,刘氏上下本应出三里之外为大人接风洗尘,可恨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然大人胸怀宽广,不仅未作计较,反而赐我刘氏种薯,解我缺粮之忧,吾刘氏一族,何德何能受此恩赐,刘氏上下诚惶诚恐,请大人满饮此碗,略表谢意!”
李芗泉呵呵一笑只道“言重、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之类,端起酒碗一瞧,这酒呈鲜红色,猛一看误以为是红酒,端得近处香味逐渐浓郁,仔细一闻,似乎隐隐有股酸味。
哦?此是何酒?李芗泉试了一口,竟然口感独特,无比香醇,以前喝过的任何白酒、黄酒、米酒,都不可同日而语,此味道非常特别,就连这几天胸中那似有似无的烦愤恶气也一扫而光了。
“却是何酒,竟然如此让人回味无穷?”
刘士仁看着李芗泉展开的双颜,解释道:“此乃吾村久酿的杨梅酒,采自去年山上的野杨梅,经过窖藏而成,尚能入大人法眼否?”
李芗泉眉毛一扬,连声赞道:“好酒好酒,此杨梅酒比起那五粮液,一个清香可口一个纯正醉人,各有千秋,却不相上下,谢族长的好意。”
刘士仁也曾饮过僰人酿制的蒟酱酒、苗人用野生红果酿制的果酒,但却不知五粮液是何酒,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五种粮食所酿成。在泸州时,他倒是也曾品尝过姚氏家族私坊酿制的“姚子雪曲”,却是采用大豆、大米、高粱、糯米、荞子五种粮食所酿造。这种美酒之食材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供应得起的,所以很是昂贵,就算刘氏曾是大户之家,平常也极少饮用。
而这五粮液听特使大人讲道似乎很易醉人,这无疑就需复蒸多次方能奏效,又不知要耗费不少人工,寻常人等只怕别说喝不起,闻一闻的机会多半也是没有的,这该是皇家贡酒之类的琼浆玉液了罢。
特使大人未曾拂了吾的脸面,又将此酒与五粮液作比,显然是抬高了杨梅酒数个层次,言语之间,颇有分寸,李特使年轻有为,实在难得。刘士仁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差距甚远矣。
看起来,宾主双方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