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力朝廷需要吗?”
“需要。”
“可是,为什么杜梨在镇北军时,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百夫长呢?为什么屡次察举,都没有发现他的才能呢?”
陈伽罗和陈环两个人被陈琦一个人的自问自答给说沉默了。
其实陈琦的最后两个问题,答案他们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能说的出口吗?
陈琦看到陈伽罗和陈环的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也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
“杜梨在镇北军时,之所以得不到提拔,之所以无人发现其才能。根本原因不是他人不行,而是没有人保举他,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重视他。”
“镇北王庞钰龙及其下属,宁愿去保举那些无才无能,但是愿意听从他们摆布的废物,也不愿意保举杜梨这种没什么家世,又不善于溜须拍马的寒门子弟。”
“就更别提那些连寒门都够不上的普通百姓了。”
“民间有一段民谣是这么唱的‘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陛下和大哥经历了见证了多次察举之乱,这民谣所唱是真是假,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陈伽罗和陈环父子俩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默过。
其他几条不说了,就最后一句,前几日的仲秋祭大朝会上,那些主张外嫁三公主陈琉璃联姻的武将们,就足以证明‘高第良将怯如鸡’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陈琦叹息一声:“察举制的建立,其实是朝廷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而采用的,有别于之前世卿世禄制的人才取用和考察模式。目的就是打破原本世卿世禄制度下,完全依靠个人的社会背景、家庭出身选士任官的旧有体系。”
“官场不再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世袭传承,不再是旧瓶装新酒的一成不变,不再是世家望族们的一言堂。可以有更多新鲜血液可以入仕为官,为官场带来不一样的风气。”
“地方士人只要有真才实学,有一定的社会威望,或有值得称颂的道德品质,就有可能成为察举对象,从而登上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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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意是好的,初期的收效也是非常明显的。”
“秦之路宴,季涛;齐之周济,沐煜;汉之钱毅,刘桦。这些人或出生平民,或出生寒门,通过察举,登堂入仕,一步步的靠着功绩擢升,最终成为一代名相,名将的。”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察举的池子大了,自然就什么牛鬼蛇神也就都混进来了。”
“察举,看似有很多标准,有很多条条框框,其实真的看下来,也不过是人保人罢了。”
“同样是杜梨这个人,他在镇北军时,十五年才混上个百夫长,屡次察举擢升,都没有他的份。最后还因为得罪了庞泾,被强行加罪与身,发配到了丰都驿那么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而自从杜梨跟随我以后,不到两年时间,连升九级,从一个从七品小隶,一举跃升为正四品的牙门将军,算是半只脚迈入了高级军官行列。”
“同样的一个人,前后境遇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陈伽罗和陈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陈琦的话表示了认可。
杜梨的遭遇绝非是个例,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人从各种渠道收到的有关察举相关问题的奏章,都快能堆满整个太极殿了。
其中受到影响的人员,难以数计,其中像杜梨这样,有能力,但是没有渠道,无法获得察举资格,得不到擢升的人才数不胜数。
不管是陈伽罗还是陈环,对于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都是痛恨至极的,他们恨不得自己拿上刀,亲手将那些作奸犯科,以权谋利之人全都砍下脑袋来。
可是,转念一想,那样做的话,他们确实是痛快了。但是对于改变察举之乱,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有什么作用呢?
没用,没有任何作用。
陈琦轻叹一声:“察举制其实考验的就是人性,可是没有人说的是,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