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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敬亭也很纠结,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不停的打架,一个要放走小安,一个要逮住小安,放有放的理由,逮有逮的理由,而且都很充足,谁也说不服了谁。
就在孙敬亭纠结不定的时候,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女孩子神情笃定地迈进了候车室,继而目不转睛地往检票口走来。这是见过世面的沉稳,小地方的人的经过多少历练才能如此。
乘车的人不多,也是,眼看着腊月了,谁还往外走啊,都忙着回家准备过年呢,不过,也有例外,总归是有来的有走的,毕竟离苏州、上海那么近。
孙敬亭突然觉得徐丙章小题大做,你没有目标的布控不等于玩笑么,只会让来往的旅客平白生出望亭出事了的想法,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意义。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的命令不能不听。
火车吼叫着进站了,停稳后,稀稀拉拉下来几个乘客,都急不可耐的冲向出站口。而过了检票口的乘客则呼啦啦冲向火车,唯恐落下。
孙敬亭从检票开始就把十几个乘客仔细打量了一遍,手下也都认真检查了,所有人都没有所谓的违禁品。检完票,孙敬亭又踱到站台,他这么做只是无意义的无心之举,给人的印象却是恪尽职守。每一个警察都知道他的来历,看到他无不一个立正,让他的虚荣心得到小小的满足。
乘客该下的下了,该上的也都上了,地面上的执勤人员已经跟火车上的执勤人员打过信号,示意可以启动。
火车门关了,火车慢慢启动,孙敬亭看着渐渐加速的火车,脑子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回南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悚然一惊,茫然四顾,根本没有声音,耳朵里除了火车喷气的巨大声响外,就是轮轨摩擦的哐当声,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那个声音又传到耳朵里,他确信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孙敬亭,他循着声音望去,开动的火车上,一扇洞开的窗户里,一个长相俊美的女孩子正跟他招手,远远地,他听到如同炸雷一般的三个字:“保证书。”
孙敬亭顿时呆住了,像被雷劈了,只见他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是小安装扮的,可笑的是自己守在检票口看了又看,尤其是那小姑娘过检票口时还跟他灿然一笑,他竟然没看出来,可想而知自己这个受过特殊训练的所谓特务处的行动队长的眼力劲有多稀松拉垮。
一个有眼力劲的小警察看出孙敬亭的异样,走过来关切地问道:“长官,你没事吧?”
孙敬亭像呆了一般,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事后想一想,他觉得那一刻他灵魂出窍了,真的,就像梦游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包括小安的声音,火车的哐当声,以及他自己,真的就像是梦里,那么虚,那么假,那么不真实。
几年之后,孙敬亭看过一本书,才突然明白过来,才知道自己那天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因为当初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小安就是个男孩子,所以对女孩子自然而然的忽视,或者说排除在外,所以,当车上的小安跟他提起保证书时,他的表现才像雷击一般。
小警察没有得到上司的回应,只好尴尬地站立一旁,心里却是十二分的不满,你牛什么,不就是一个破队长么,我才不稀罕理你。
火车渐渐远去,哐当哐当,直到收队的哨声响起,孙敬亭才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暗道,这样也好,省的彼此为难,徐丙章问起来就说一切正常。
确实一切正常。那么多警察把进出的站的人都搜了身,什么违禁品都没有,可疑的人也没有,乘客下车,乘客上车,火车正常开走,一切正常。
徐丙章阴沉着脸,他大动干戈的行动竟然以这样一种不尴不尬的方式收场,这说出去可够丢人的。徐丙章亲自坐镇,进出的人都没逃过他的眼睛,虽说距离有些远,但是足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可是总不能全部把人抓回警察局挨个过堂,在他看来,那是最最愚蠢的法子,而且不一定有用。直到火车启动,出站的人走个精光,徐丙章才下令收队,徐炳章已经想好,假如蔡局长问起来,随便编个理由好了,反正他不需要向对方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