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走到墙边，盘腿坐了下来。

“演戏嘛，那自然要演得逼真一些，廉为民这畜生谨慎得很，我若面对青龙的时候伤得不够重，他绝对会怀疑。”

说着。

老赵歪头一吐。

起码吐了斤把血出来。

陆天明震惊道：“可你这伤得也太重了些！”

老赵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微笑道：“为了报答王爷，别说受伤了，就算让我现在就死，我也不带含糊的。”

陆天明还没来得及问呢。

老赵又自顾道：“李长河说的其实不全对，我并不是什么前朝余孽，而是前朝余孽的后代，当然，不管你是否想要安分守己，但凡沾上前朝二字，在当朝通常会活得不如一条狗。”

说到这。

老赵侧过头来，请求道：“公子，麻烦你帮我擦个嘴巴，谢谢了。”

陆天明急忙掏出一块新的手帕。

认真给老赵擦拭嘴角。

“四十岁之前，我确实活得跟狗一样，别说什么参加科举求功名了，哪怕是打个临工，都会被人嫌弃被人欺负。

最最难受的一次，是有个三岁的小屁孩，往我脸上撒尿，但是我甚至不敢看那小屁孩一眼，因为那小孩，是县里某个大财主的儿子。”

老赵沉默。

片刻后苦涩的摇了摇头：“那日子，真特娘的不是人过的。”

陆天明知道对方在廉为民身边做细作，心里压力非常大。

便没有打扰，静静在一旁倾听。

老赵吐了一口血痰。

继续道：“后来王爷打猎路过我住的县城，他见我可怜，便有意招揽，那时他才十六岁，但是当真有气魄，一刀一个，把朝我脸上撒尿那小孩的一家人，全给宰了。”

“小屁孩也杀了？”陆天明诧异道。

老赵摇头：“那倒没有，王爷说要把小屁孩留给我，让我日后自己过来报仇。”

“那后来您是怎么做的？”陆天明好奇道。

老赵感叹道：“没去找那小孩，王爷也只不过是让我有个活下去的念头而已，进入王爷府后，王爷便拿出大量资源栽培我，我一心想着报答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当年的事情，何况一泡尿而已，有什么不能忍的。”

陆天明听得动容。

他无法想象能说出这种话，当年的老赵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也难怪唐无忧能放心让其潜伏在最危险的地方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也只有像狗一般活过的人，才能胜任必须把自己当成狗的任务。

沉思中。

老赵用肩头顶了顶陆天明的大臂。

“公子，这次麻烦你了，等哪天京城的事情忙完，咱都回了楚西，我就把王爷最好的那几壶酒偷出来，送给你喝！”

陆天明侧目。

发现老赵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心酸的真诚。

“您偷王爷最好的酒，他不得杀你的头啊？”

陆天明想挤一个笑容出来，可不知怎么了，如何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