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天意一般,杨暮客行走于阴间,可目视阳间。那温泉山庄的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他和送丧的队伍交错而过,那些人送丧不止是送兵部尚书,似是也在送他。
青鬼法相又涨了几分,一脚踏过高山,迈步至山头。
山头是皇家陵园,一众皇家护法神出来围观他。岁神殿的护法将军落下帮他开路。
青鬼抱拳拱拱手,“贫道欲在此地成人,借贵宝地一用。”
一个领头儿的老人出来,“上人于此地成道,是我罗氏的福分。”
这是一处活火山。
火山口被一个石卵压着,那石卵数十丈大小,下面坐着滚滚岩浆,上面盖着一点润土。土上有点青草。
青鬼走上前去,似是恶作剧一般,画上一张笑脸。“你死了。却也再活不过来。不曾见过世间美好,贫道赠你一笑。自此以后,你笑看世人。”
麒麟元灵分神一道过来,“这鸟儿是重明鸟,你却只画了一对瞳孔。”
青鬼不在乎地说,“贫道没见过重明鸟什么模样,那些凡人也不曾听说过这里有个重明鸟。若是石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眸子里长了俩眼珠的怪物,他们不晓得又要鼓噪什么歪话传说哩。”
九幽之中忽然一声愤怒的嚎叫,一只大鸟飞了出来。那鸟果然丹凤眼里有两个瞳孔,一个瞳孔看向青鬼,一个瞳孔看向麒麟。
迦楼罗金身落下,“重毓,你儿从未出生,你即便是再守上千万年,也不会让这卵重获生机。随我一去,莫要于此地坑害天妖。”
“你是谁?”
“朱雀行宫祭酒。领朱雀元灵之命,执掌当今天妖科仪供奉。”
“朱雀?”
还未等重明鸟再问,地底岩浆迸发火焰,化作牢笼将重明鸟困住。迦楼罗金身化身金鹏拖起牢笼飞向天外。
青鬼笑了声,问麒麟元灵,“这想来就该叫缘分吧。”
“朱雀行宫非是第一次来人处置天妖怨灵。有些被那重明鸟的怨灵吃了,有些知难而退。此番若迦楼罗真人擒拿怨灵不成,那日后还会有其他朱雀行宫灵官前来捉拿。一次便能成功,的确算是缘分。”
青鬼诧异地说,“大神解释如此清楚。生怕贫道猜忌,难不成真的早有安排?”
费麟瞥他一眼,“让尔等试试,怎地也算上安排?本事到家,才能功成身退。如你那金珠玛米除妖一说。勇士除妖最重要的是什么?”
青鬼哈哈大笑,“是名正言顺!是身怀本事!”
费麟点点头,“你此番成人不成,慢慢往其他地方走。总有成人一天,因为你有成人之心。迦楼罗真人建立功德,不在这一桩事情,而在于积累,此番不成,总有其他地方弥补。不要以为旁人都给你们安排好了。这一路事情,即便你们遇不到,也会被别人解决。”
青鬼看着爪子上的那个“清”字,“晚辈明白什么才是那一道光了,也明白什么才是清了。”轻声念叨,“敕令!上清……”
这道敕令是杨暮客给与自己。
他为自己念诵起了往生经。
“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因个人意愿而转移。”
只此一句。
杨暮客的青鬼法相化成了一摊泥。
那摊泥再念着,“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
生与死,人与鬼。
混沌成了一体。
天上的仙官与星君都未料想杨暮客是这样成人。他一路走来,将鬼身里的物件随意抛弃。若按照杨暮客以往的行径来看,他最终是要抛弃鬼身,以泥巴做得尸身化身为人。但此时纵然是星君,都看不明杨暮客那一滩泥,到底是人还是鬼。
阴与阳,再不分。
一根根因果的丝线将这泥巴与世界联系了起来。那一根绑在头发上的机缘巧线却被风给吹走了。
阴间里,青鬼化身成杨暮客,想着要跪拜父母。这世界却没有他的父母。开着天眼找到了西方那苏尔察大漠的方向跪下。
“徒儿紫明,跪谢师傅归元赐命之恩。”
挪了挪膝盖,找到了小楼俗身的方向,“弟弟大可,多谢师兄照顾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