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不但送来雨,还送来了烽烟中的消息。
西岐国西南的边境上烽火台黑烟滚滚,高天之上一只纸鸢盘桓不定。两个戴着密封叆叇(眼镜)的士兵骑座之上,前者驾驶后者俯瞰。
城墙上不断有车弩箭矢朝着那纸鸢射去,御使纸鸢的士兵拉高鸟首,纸鸢旋转着,朝着天空奋力地爬升,静止的那一瞬间闪着金光的箭矢擦身而过。士兵驾驶纸鸢俯冲向下,却没能获得重新加速的机会。第二支箭矢击中了纸鸢。
焦黑的土地上伏在地面的西岐国斥候看着空中纸鸢四散纷飞,好像一朵吹散的蒲公英。斥候低下头将刻有篆文的木桩砸进了土里。
西岐国的边城守军大营的军帐密密麻麻,一个不起眼但密不透风的营帐里面有两位将军对坐。
“军饷已发,军心尚可一用。”
“南罗军援军有二,如今我军孤立无援。这一仗不好打啊。”
“大将军何故泄气,我等城池之外密布泥沼……”
大将军低下头,二人中间是一幅简陋的地图。何以简陋?这座边城只是随手的一个圈,河流只是两条弯曲的线,山峦与丛林不过是个弧度饱满的馒头上长出了枝杈。
他用手指描着圆圈外的河流,然后指向了昨日火油烧裂的旷野。
副将的眼神随着大将军的手指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犄角进攻之势。而那烧裂的旷野正是斥侯们安插汲水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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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的手指轻轻地戳在旷野上,划了一条横线,然后指着那条与护城河相连的两根线。又划了一指。
“你……的意思是,敌军将以围城之势断我水源?”副将仿佛看到了河流决堤,糜烂的城外与城墙上守军抬头仰望骄阳。没了水,那火器攻城便是无解。
唉。“这条河我们守不住了。天气越来越热,仿佛不似秋天。而此次军饷运送只有钱财,没有粮食。吾想不出此城如何不失。”大将军抬头那皲裂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我身负重伤,唯有你带着部队趁夜撤离,咳……咳……退进郡内,袭扰来敌补给。或许……还有胜算……”
“将军!”副将由坐变跪,他抱住大将军的两条胳膊。
“蕉岭……是从我手里丢的……你以为我回到渔阳那些官吏会饶了我么?”
“将军不可啊!”
“吾若战死沙场,或许可留清名。但若我再退下去,后人笔下的史书何以言我?”
“将军!将军!若不然……”
“想降?”大将军笑了。
副将心脏好似被那嗤笑攥住了。
“吾与白实君神交数载,他不是心软的人。南罗国军入我西岐甚远,补给艰难。他信不过尔等……”
副将想明白了,松开了将军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