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的声音平静无波。
“事情办得怎么样?”
“信已经送到胡老板手中了。不过刚才在布庄里却是遇到了些麻烦。”
柳夫人并不觉得意外:
“那些杀手是我的人,都是喂了十多年的死士。他们的家人,往后三代我都包了。”
赵让眉头一挑:
“该省的省,该花的花,夫人有魄力!”
柳夫人淡淡道:
“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罢了,我也交代过,他们不会对你下死手。”
赵让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在你旱市的小楼中。”
柳夫人转过身来,直视着赵让的眼睛: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毕竟你才受过伤,我不知道你还剩下几分本事。”
赵让走到床前,用挂在四周的幔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的刀上的血迹,随后又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下鬓角凌乱的发丝,这才开口说道:
“现在你看到了,本事都在。然后呢?”
“本事都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故人的去处。”
赵让心头一紧,看到那件属于青青的血衣仍旧摆在桌上,和他先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青青在哪?”
柳夫人缓缓吐出三个字:
“城主府。”
“城主府?”
赵让低声重复了一遍。
柳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城主府。你的故人,她现在就在城主府之中。”
赵让的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青青可是查缉司众人,城主府对镇海城肩负管辖之责,即便在城中有些特敕也是朝廷所授。
但凡青青亮明身份,城主府也不该如此……
“城主府为什么要为难青青?难道他们不……”
赵让话说一半,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当然知道你这位故人是查缉司中人。”
柳夫人轻叹一声说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城主府和龙帆会一直都有勾结。他们狼狈为奸,暗中操控着镇海城的局势。这样说来,他们会为难你的朋友,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赵让凝视着柳夫人,突然说道:
“先前就觉得夫人的气质不像是个普通的生意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是。”
柳夫人勾起嘴角,说道:
“哦?就因为妾身说了两句有关城主府的事,公子就能想出这么多东西来?”
“妾身刚才说的,在镇海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只不过你初来乍到,没人会对你提起,他们也不敢私下议论罢了。”
赵让心里一沉,知道柳夫人这是不准备说实话了,没想到她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在城主府中留的人告诉我,你朋友现在很安全。受的伤也有人诊治,而且还被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不能随意出来,也不能和外面联系。”
赵让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座上宾?那又怎么会有这件血衣?!”
柳夫人的解释让赵让无法反驳。
对于自己不想去的地方,和不想见的人,若是被强行胁迫,当然就会反抗。
但凡动了手,死伤是难免的事情。
就像刚才在布庄的大厅里,即便柳夫人当真给他手下的那些死士杀手们交代过,不能伤了赵让性命,但这也不代表赵让就会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活路。
————————
此刻,城主府内。
城主狄天的书房,隐藏在一高墙内,仅有一条石板小路和外面连通。
书房其实颇为宽敞,但门窗却设计得小巧玲珑。
书房内灯光柔和,但仅有的几丝光亮透过那两扇小巧的窗户,微妙地映照在一位坐在石桌旁的人身上。
书房里似乎只有一人安静地看书。
庭院中,也只有那个独坐在石桌旁的身影在沉思。
当青青被一位穿着侍女打扮的女子绕过高墙,踏入庭院时,书房里恰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墨香。
一幅刚绘制好的山水画,却被人撕扯的粉碎,丢在了地上。
这幅山水画的并不难看,青青虽然很不待见这位城主大人,但也不得不承认笔触之间充满了灵气。
可狄天看着这幅画作的时候,神情仿佛是在看一幅孩童的涂鸦。
狄天身材修长,面容清雅,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触动他的心弦,又好像被书房中的墨香熏得有些疲倦。
他蹙着眉,轻声道:
“以后若是龙帆会再送来这样的垃圾,直接烧了就好,不要再递过来污我的眼睛。”
一旁伺候的人立马道:
“是,大人。他们今日来人,只说是送一幅山水给大人您,小的想您本来就喜欢画,所以就斗胆做主收了。”
狄天再次蹙眉,说道:
“这不是山水,只是乱涂乱画的斑斑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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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天轻叹一声,缓缓地铺开一张崭新的画纸,并示意其他人先退出去。
不久之后,书房内再次传出了墨香,
这次的香气,与刚才确实有些不同。
青青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只是刚才她嗅到那画的墨香时,虽觉得很清新,但并没有什么欣赏的欲望。
她没有那么懂画。
可是这次她嗅到墨香的时候,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
这个面容清雅,带着淡淡忧郁的城主,竟然是个画艺高超的大师。
“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同样的景,同样的纸张,同样的墨,仅仅换了一个人,却是就什么都变了。